第五十九章 苏程
西部平逆的前两个月,平西元帅盛云烁是有些求胜心切的,且是颇带了一股狠厉与杀气的。
他带领的铁骑可以说是锐不可挡,一挥而下、攻城略地,表面上是取得了辉煌的战绩,给了叛逆的离族有力的打击,可现实亦是损兵折将,兵力损失惨重。加上西部极寒,正逢深冬季节,将士们诸多的不适应,若想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话,平西大军实已锐气大挫,如强弩之末,显得后劲不足了。
因此,虽已是临于离水城边,盛云烁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改往日的杀劲,变得谨慎了许多。
接连几日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然将西部边城变做一片粉妆玉彻的冰雪世界。
这日,大雪初霁,平西元帅盛云烁再次登上西门的城楼,只见离水城方向两侧银妆素裹的高山大川连绵不绝,象是完全望不见尽头,银龙般的离水河在城前蜿蜒而去。高川河流,俨然为离水城筑就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
离水城不但两面夹山,前有离水,身后又有最西部的离谷城做坚强的后应,称得上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因此,若说打下了兴城与宜城不易,那么,要想攻下主城离水的话更得是一场极为卓绝的攻艰之役,而胜算,难以预料。
巍峨的城门楼上,肩披白色帅袍、身姿伟岸挺拔的平西元帅盛云烁,英俊肃杀的脸上两道剑眉不由的暗暗收紧。
从城西回到位于城中的元帅府,盛云烁一直站在沙盘前沉思,连他身边最得力的副将、亦是最信任的好友苏程,一身行装、风尘仆仆的进了军帐都未觉察。
“末将苏程参见元帅!”年青而英挺的男子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盛元帅这才扭头,一见到苏程到来,原本收紧的眉心顷刻舒展,带了一抹难得的笑容,指指案旁的椅子淡淡道:“你回来了?坐吧!”
苏程并不客气,起身坐进副将的位置,有亲兵进帐,沏上茶水,便又退了出去。
“京城如何?”盛云烁走近苏程对面的元帅椅坐下,幽幽问道。
“朝廷倒是一切如常,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苏程语气顿了顿。
“不过怎样?”盛元帅挑了挑剑眉看向苏程。
“烁王府自元帅走后便不大平静了。”苏程道。
“……”盛元帅眉心微动,只静默地望向苏程。
“烁王府差点就发生了命案,”苏程一五一十地将苏紫陌诈死,惊动了皇后,冷氏被逐,半夜梓园的刺客事件一一道来,只如身临其境。
“这么说,你当晚若不出手的话,王妃便会危在旦夕?” 听完苏程的叙述,他的眉头仍是蹙着,脸上的表情阴沉,只若有所思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当时的情景十分危急,不然,末将是不会轻易现身的。”苏程点头道。
“王府中有人认出你来么?” 他不想他的身份暴露,毕竟王府中是有几个人认识他这个好友苏程的。
“末将是蒙了面的,加上是夜晚,当时院中场面混乱,相信在场的人并没有人认出末将来。”苏程摇摇头道。
“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盛云烁低低骂道,手掌已是收成了拳状。
“元帅息怒,其实,末将倒觉得王妃是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苏程道。
“哦?为何?”盛元帅显然有些诧异,阴沉着脸问道。
“王妃能设计让下毒的人浮出水面,而不是凭表面现象枉断,可见她是个十分谨慎又聪明的人,又能提防刺客灭口,说明她早就洞察,冷氏背后依仗了强大的势力后台。做为一名女子,武功亦是十分利害,危险之际,她是杀在最前面,极力保护王府的人。其实那晚要不是王妃在院中带人牵制住四名刺客,末将到的时候就错过了刺客了,也不会顺势摸出重要的线索。”苏程由衷道。
盛元帅一双深眸闪过一丝光芒,不过很快回归阴冷,“那你查到刺客是谁的人了?”
“那天晚上,末将与刺客交手后,伤了两个人,心想他们必逃不远,便迅速的追过去,后来见那几个人躲进了京城的一座深宅中,末将在那个府院外监视了两日,竟然见到……”
“你见到谁了?”盛云烁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末将见到了大皇子两天内几进几出,神色匆匆。那院中还设了武场,养了几十名武林高手。”苏程道。
“……”有片刻的沉默,他的脸色极为阴沉。
“元帅。”苏程小心地望向元帅。
“康王府那边怎样?”他幽暗的眸子望向苏程淡淡问道。
“康王爷除了处理他在朝中的政务外,去的较多的地方,也只是平素他常去的文社茶庄了,不过是与文友相聚,谈诗论词而已,其它,倒没有什么异常。”
“还有别的么?”盛元帅微眯了眸子望向苏程。
“末将是还有一事要禀!”
“说!”
“烁王妃曾与二皇子见过一次面。”苏程低低道。
盛云烁本就阴冷的眸中登时腾起了一股怒火,低哑着嗓子问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他们只是说了一会话。”苏程一双俊目扫过元帅盛怒的脸庞,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们只是说了一会话么?”盛云烁显然是被苏程眼中的那丝犹豫给激怒,在帅椅上腾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苏程的衣领,一双透着寒光的深邃眸子逼向苏程,道:“本元帅要你随时监视那个女人的行踪,你就如此敷衍本帅么?”
“元帅息怒!二皇子、二皇子他望着王妃的神色象是十分地心疼。”苏程慌忙补充道。
“苏程!你若是不嫌这颗脑袋长在脖子上太久的话,你最好还原当时的场景,从头至尾、不差分毫地说给本王听。”他将苏程一把掼进椅内,恶狠狠道。
苏程见元帅怒极,再不敢吞吞吐吐,如实道:“二皇子上前握了王妃的手,握了一会儿,王妃便将手抽离,好象还严词警告了二皇子。”
“呸!这该死的女人,就会演这些欲擒故纵的伎俩!严词警告,好一个严词警告!握了一会儿,这一会儿是有多长?握都握了,还装什么良家妇女!”盛云烁怒不可遏地低吼,回身一屁股坐进元帅椅中,又不解气的站起来,抓起案上苏程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摔落一地碎瓷。
苏程低头不语。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上司兼好友的盛王爷了,只任由他发泄出内心的忿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