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晴吟差一点从榻上滚下来。“世子爷为何跑去祠堂?”

“不知道,世子爷好像还未进府就知道少夫人在祠堂。”

“你没告诉世子爷,我要见他吗?”

“说了,可是世子爷只教我滚远一点,他自个儿一路冲到祠堂。”

莫晴吟气得跳脚。“反了反了!你去传我的话,若没有经过我同意,那个狐狸精胆敢踏出祠堂一步,我要世子爷休了她!”

“夫人,这样不妥。”邵嬷嬷连忙出声道。

“我就是要佟哥儿休了她!”莫晴吟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夫人,将少夫人关进祠堂这件事原就不妥。”

“你还不赶紧过去传我的话!”莫晴吟推了婆子一把,完全不理会邵嬷嬷的提醒。

婆子没法子,只好又赶紧奔向祠堂。

莫晴吟冷哼一声,一副很有气势的道:“她若胆敢违背我这婆母之命走出祠堂一步,我非要将她送回永宁侯府不可!”

邵嬷嬷真想用双手将眼睛捂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按照过去夫人与世子爷的交手经验史,夫人永远是世子爷的手下败将。夫人要调教少夫人也没错,可是,何必为此跟世子爷杠上?世子爷看似无欲无争,却是个极难缠的,要不,夫人不会送了那么多丫鬟到他身边,最后又被送回来。

走过来走过去,莫晴吟已经快按捺不住,想亲自冲到祠堂瞧瞧,这时婆子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她敢离开祠堂吗?”莫晴吟兴致勃勃的好像在聊八卦似的。

婆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莫晴吟嘿嘿嘿的笑了,“她也知道怕了是吗?”

“少夫人并没有离开祠堂的意思。”

“她要我请她离开祠堂吗?”

婆子顿了一下,面有难色,“少夫人没有明说,但确实有这个意思。”

“这会儿她有苦头吃了,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她关进去,岂会轻易放她出来?”

“少夫人的意思是说,凡事要守规矩,没了规矩,就会生乱,既然是夫人下令将她关进祠堂,当然要由夫人下令将她放出来。”

“她那张嘴巴倒是挺会说的嘛!”莫晴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过,她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我的心,我就是要将她关上一日一夜。”

“可是,世子爷也在里面。”

莫晴吟怔楞的眨了眨眼睛,“什么?”

婆子快哭出来了。“世子爷陪少夫人在祠堂里面跪着,无论我如何劝说,世子爷完全不听。夫人又不是不了解世子爷,世子爷决定的事,谁敢多说一句呢?”

莫晴吟脸色变了。“他疯了吗?他的脚怎能跪呢?那个狐狸精就由着他跪吗?”

“少夫人好像不清楚世子爷的脚不能跪,不过,少夫人也劝着世子爷不要跪,说是祠堂太阴冷了,担心世子爷身子受不了,可是,世子爷坚持说,少夫人不离开,他就不离开。”

“这个孽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折腾自己……他真是生来气我的!”

莫晴吟气呼呼的冲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跑进祠堂,站在两人面前,见到左孝佟紧紧挨着季霏倌,好像怕她伤害她似的,顿时失控的大骂道:“为了这个狐狸精拿自个儿的脚开玩笑,让娘伤心难过,你还真够狠!”

左孝佟深情的看了季霏倌一眼。“娘,霏儿是我的妻子,与她同甘苦共患难本是天经地义。”

“你休了她,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必与她同甘苦共患难。”

季霏倌真是傻眼,她的婆母真如左孝佟所言,性子又简单又别扭,简直就是个奇葩……

话说回来,其实挺可爱的,虽然很令人伤脑筋。

“再过一年,娘就要当祖母了,有些话不应该随意脱口而出。”

“她哪儿值得你当成宝了?”

“我又哪儿值得娘当成宝?”

“你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来。”

“她是我妻子,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恋。”

莫晴吟恶狠狠的瞪着左孝佟,可儿子是她的软肋,她心疼儿子,儿子心疼妻子,她还能如何?终究松口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

此时,祠堂外面早就悄悄备了两顶小轿,听到她下达的指令,两列人马立刻冲进来,两个扶左孝佟,两个扶季霏倌,转眼间,祠堂只剩下莫晴吟和明远堂的丫鬟婆子。

虽然两人是夫妻,有过最亲密的行为,可是季霏倌不曾伺候左孝佟沐浴,更不曾直视他光溜溜的身子,当然不知道他的残疾是什么情况。

“我自个儿来就好。”左孝佟抓住季霏倌的手,不愿意她看见他略微变形的脚,虽知她不会在意,但是总盼着在她面前没有那道瑕疵。

神情转为委屈,季霏倌像在撒娇似的道:“左孝佟,当别人在我面前提起你的脚,而我竟不清楚其中状况,你知道我有何想法?我想,我没有资格大声告诉所有的人,我的夫君是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恋,因为,我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不知道。”

“除了我娘和长茗,没有人真正清楚我的脚……有多丑。”左孝佟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右脚上,有时,连他自个儿都不愿意面对。

季霏倌微微挑起眉。“咦?我怎么记得没有多久以前,你还说过这样的话——将来我变成老婆子,很丑,你还要一直看着我。”

“那不同。”

“如何不同?”

“我们一起变老变丑。”

季霏倌耷拉着脸,丧气的道:“我看啊,你还是按着婆母的意思将我休了吧。”

“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吗?你不觉得自个儿分得清清楚楚的吗?因为你这样,我也这样,两人都不吃亏,彼此包容乃天经地义,若你那样,我不那样,我们是不是就不应该彼此包容?这是愿意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吗?”

左孝佟顿时哑口无言,虽无此意,但是听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可曾想过,若非那留在脚上的丑陋,我根本没机会嫁给你。如此说来,你的丑陋却是上天给我的恩典,不是吗?”

半晌,左孝俸缓的松开手,不过,看得出来他身体依然很紧绷,显然还是很不自在。

季霏倌不看他的表情,慢慢的卷起他右脚的裤管,看见他不愿意面对的丑陋……其实,比她想象的还好,不过比正常的脚瘦一点,皮肤像她在现代所见过的异位性皮肤炎。

季霏倌不发一语取了红泥叙炉上的茶壶,在水盆里兑了一些热水,湿了巾子,小心翼翼的为他热敷。

显然很疼,左孝侈微皱着眉,但是不发一语。

许久,直到他渐渐放松下来,季霏倌忍不住问:“平日疼吗?”

“除了天气转变,酸疼会剧烈一点,平日倒是还好。”

“怎么会有人胆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宫中伤人?”

“宫中的人胆子都很大。”

“当时,你怎能毫不迟疑的替他受罪?”

“他小我两岁,总是喊着佟哥哥的跟在我身后打转,我那时明明看见利箭射过来,岂能不管?可惜当时还年幼,速度不够快,要不我应该可以避开。”

其实,他很庆幸对方并没有取四皇子性命的意思,因为四皇子死了和四皇子残了,两者的含意截然不同,后者好歹还有兄弟之情,真要被揪出来,皇上不会追究到底,可是从此四皇子就废了。不过,人生总是有无数的意外,他的牺牲让一向天真的四皇子看清楚宫中的丑陋,从此强大自己,更得皇上喜爱。

嘴一撇,季霏倌忍不住嘀咕,“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劳,皇上却还折腾你,皇上也太不厚道了吧。”

闻言,左孝佟噗哧一笑,“皇上的重用被你说成折腾,皇上知道的话应该很恼吧。”

季霏倌轻哼一声,“男人与女人就是不同。”

“怎么说?”

“男人就想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女人难道不想吗?在我看来,女人是驱使男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左孝佟刮了刮她的鼻子。“女人比男人还狠。”

“如此说来,我若不狠狠驱使你,岂不是太对不起我自个儿了?”季霏倌故意耍狠道。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