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今华阳书院的山长并非小姐所寻之人,小姐寻找之人出自云州,是云州大儒,名唤秦儒生,于十四年前就离开华阳书院。”

秦儒生竟然在她出生那一年就离开华阳书院了……虽说过了那么多年,她对于山长换人多少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难掩失望的心情。“可知道去了哪儿吗?”

“众说纷纭,有人说病了,回乡去了;有人说另谋高就,奔赴更好的前程;还有一说,因为得罪权贵,前去京城投靠友人。”

“得罪权贵?”

如叶顿时变得神秘兮兮,又很八卦的样子。“说也奇怪,一提起此事,每个人都很隐晦很紧张,一直教我别问了,我猜啊,绝不是得罪普通权贵,说不定是皇亲国戚。但我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来是什么事,竟教深受士子敬重的大儒落荒而逃。”

季霏倌只在意能否找到人,其他一概不管。“别揪着此事不放,我们管不得。若他真的去了京城,倒也不难找到人。”

“京城那么大,如何找人?”

“云州大儒,还曾任华阳书院山长,若在京城应该会出现在京华书院。”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也未必一定在那里,只是可能性比较高。”季霏倌转身准备回棋室,却见左孝佟不知道何时站在拱门下,她不由得一怔。

如叶立刻跳到季霏倌前面,防备的看着左孝佟,“你是谁?”

“如叶,不可无礼,这位是辅国公世子。”

辅国公世子……这不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吗?如叶好奇的打量左孝佟,听说他身有残疾,不过,他还真是好看,比如萍姊姊她们喜欢的夏公子更好看,只可惜冷了点、刚了点,很难讨姑娘喜欢。

左孝佟不理会如叶打量的目光,径自走到季霏倌面前,如叶很识相的先到拱门外等候。

“你这个丫头很机灵。”

“谢谢世子爷夸奖。”

“我不解,为何要假装不擅长下棋?”

她一楞,不答反问:“世子爷为何有此认为?”他果然知道她会下棋,可是,他如何得知?

“福恩寺的桃花林,你破了先生的棋局。”

季霏倌倏然瞪大眼睛,“你在那儿?!”

“我的启蒙先生陆先生路过京城,我陪他一起上福恩寺赏桃花,他见桃花林的石桌上摆了棋盘,玩心大起,便摆了琢磨许久引以为傲的残局,想看看离京之前是否有人能破解,没想到他与福恩寺上的大师聊了一个时辰,你就解了。”

“那位陆先生知道对弈的人是我吗?”

“我没说,你是不是应该谢我?”左孝佟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季霏倌怔楞了下,语带懊恼的道:“我在宜津帮了你,你是不是忘了?”

左孝佘无奈的双手一摊,“好吧,我们扯平。不过,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要不哪日我不小心把你的底细泄漏了,这可就不是我的错。”

从前世到今生,她觉得自个儿好像第一次认识他,原来,他也有孩子似的一面……前世,因为他们在棋盘上战得烟硝味弥漫,也因为他又冷又硬的样子,她认定他是个不容易掌控的男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执念,夏建枋在她眼中格外顺眼,更教她生出更换夫君人选的念头。

“我又不能进宫任棋待诏,何必在这上头争强好胜?”

“有道理。”不过,他并不相信,无意争强好胜也许有,但是绝不至于就此缩手缩脚,完全不给自个儿表现的机会。

她可不管他是否接受这个理由,问道:“你会信守承诺吧?”

“我可不想惹你生气。”

一顿,季霏倌白晰的脸儿转为绯红,他这是什么口气,感觉好像在调戏她。

“我不会将你的底细说出去,可是往后与我对弈,你必须全力以赴。”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是不希望她在他面前隐藏自己。

“成交。”季霏倌答得很爽快,这有何困难?他们只怕成亲后才有机会坐下来对弈,她当然也没必要在他面前遮掩实力。

第四章态度与众不同(1)

堂哥婚礼结束后,待新娘子回门,拗不过亲戚们热情相留,又住了一些时日,季霏倌这才跟季老夫人收拾箱笼回京,可是,为何多了两方人马——左孝偻夏建枋?虽说他们在湘州期间曾上门向祖母请安,祖母因为担心他们出门在外不懂照顾自己,热情的邀请他们在老宅住下,当然,他们都婉拒了,毕竟他们身边跟着不少人……总之,他们也用不着护送她们回去吧,前世,他们可没有闹出这一幕,为何今世全跑来凑热闹?

“他们昨日来辞行,说是今日返京,正巧我们也要回京,不如结伴同行。”季老夫人像个顽童似的对她挤眉弄眼。“这路上你们可以多相处。”

“祖母!”季霏倌害羞的脸红了。

“佟哥儿看起来又冷又硬,不易相处,可是为人处事端正,屋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儿,是个好的。”季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季霏倌,虽说这门亲事是季家高攀了,可是若所嫁并非良人,她绝不允许。

“他是辅国公世子,我哪敢嫌弃他不好?”

“佟哥儿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体弱多病,但是逢人就笑,率性又热情,很讨人喜欢,要不皇上也不会将他召进宫陪四皇子读书。不过谁也没想到,因为进宫读书,倒教他从云端摔落泥里,从此冰冷沉默,再也不笑了。”

他的脚为何落下残疾,她略有耳闻,也知道她能以庶女的身分与他订亲,全是因为这个意外,可是却没想到他原来是一个如此热情可爱的男孩,不过,祖母会不会越扯越远了?

她只是不解回程为何多了两方人马……算了,她还是闭上嘴巴少说几句,今日就当作巧合好了。

从湘州到宜津他们坐马车,再从宜津搭船北上。

季霏倌不喜欢坐马车,可是此行有外男,她不便坐在马车外面,还好入秋了,暑气不再逼得人头昏脑胀,只是上了船,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待在舱房,舱房外空气流通,又有美好的风光,为何要窝在舱房内?

这日到了商州,他们将船停在这儿过夜,还从岸边的渔夫那儿采买了一些河鲜,弄了河鲜火锅,吃了河鲜大餐。

用过饭,夏建枋突然来了兴致,“左兄,我们来下棋吧。”

左孝佟不着痕迹的瞥了季霏倌一眼,难得配合度十足的点头应允。

左孝佟能够成为皇上的棋友,棋艺自然在众人之上,不过夏建枋显然在这上头费了不少心思,气势竟然不在左孝佟之下。

季霏倌没有兴趣观战,可是连祖母都在一旁凑热闹,若她躲得远远的,岂不是太奇怪了?不过看着看着,她就看出乐趣来了,原来左孝佟是一只狐狸,棋盘上的他显得温润沉稳,让人感觉不到杀气,反倒是夏建枋气势凌厉,与外表的温厚文雅截然不同,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占了上风。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落在左孝佟身上,左孝佟正好抬起头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她忙不迭的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可是心跳越来越快,真应该不管不顾的躲进舱房看书,要不宣称身子不适也好。

过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从刚刚的慌乱之中平静下来,季老夫人也来了兴致了。“四丫头,你陪祖母下一盘吧。”

左孝偻夏建枋闻言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她,季霏倌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她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他们下他们的棋,她们下她们的棋,互不相干,不过,她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害她不知道自个儿该如何下棋。

“四丫头,专心下棋。”

季霏倌有一种被人家从火炉捞出来的感觉,不但全身红通通的,还会烫人,害她都结巴了,还差点挤不出话来。“我……许久未下棋了。”

“许久未下棋也不至于不会下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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