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十一章 敌友之间3

我道:“我有六张足够了,其余四张分给他们。”

金千石道:“统领,你够么?”

我笑了笑,道:“我好象还不算饭桶。”以前白薇红蓼跟着我,我一天也要分她们几张,我自己一天吃六张足够了。

这四张饼给三百多人分,那当然分不到什么,不过至少可以鼓舞一下军心。金千石道:“这样好。我每天有八张饼,也拿出两张。吴将军,虞将军,你们呢?”

吴万龄和虞代道:“金将军说得是,我们一样。”

这时,我再也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声来。他们面面相觑,只道说错了什么话,我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道:“别人只道我们在谈什么军机大事,要是知道我们这么一本正经说说来说去的就是省出十张大饼,还不让他们笑掉大牙。”

他们一怔,这时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金千石笑道:“真是去他娘的,我们空有一堆财宝,回帝都也都能算个小财主,现在却弄得跟叫化子似的没东西吃。”

他跟我也熟了,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不象我刚到龙鳞军时,他总是毕恭毕敬地跟我说话。

他这话虽然是玩笑着说的,我们却不由得都默然。粮食是军中命脉,要是缺粮,那还谈什么守城?我们围城三月,高鹫城里人相食的惨状我们也见过。难道风水轮流转,要轮到我们了么?

半晌,吴万龄道:“统领,蛇人是吃什么的?”

他的话也轻描淡写,只是为了岔开话头,可是金千石突然浑身一震,我见他神色有异,道:“金将军,怎么了?”

金千石道:“统领,蛇人到底是吃什么的?”

他的话好象重复了吴万龄的话,但语气大不寻常,我抬起头,却见他和吴万龄。虞代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慢慢道:“是啊,它们吃什么?”

蛇人的数目,只怕也要上十万了。不管它们多么能耐饥,总也要吃东西的,那么,它们势必也要有一个巨大的辎重营。如果我们能烧掉它们的辎重,那么蛇人粮草不继,包围就会立解。我看着他们,他们也一定想到了这点,脸上都焕出异采。

我道:“城外还有蛇人的尸首么?”

金千石已明白我的意思了,他道:“今天栾将军和柴将军一番苦战,城外留下了几百具蛇人尸首,有不少还还留在城外。”

蛇人在战后也打扫战场,但城下的蛇人尸首它们也不敢来收,还有许多留在那里,右军的士兵有正在打扫战场,把那些蛇人尸首堆成一堆烧掉。那辆巨大的攻城车也被拖进城来,这么巨大的木料,若是带回京城,帝君大概会龙颜大悦,做成宫室栋梁之材吧。在武侯南征前,帝君正在大兴土木,在天河边建造长乐宫,作为秋狩的行宫。可现在,却也只能留在这儿,不知到底能派什么用。

我们四人走到城边,金千石叫过两个在城上巡逻的士兵,让他们拿两根绳子来,他和虞代两人缒城而下,拣了一具今天刚战死的蛇人尸首,一个绑住头,一个绑住尾,绑好了,拉了上来。

金千石和虞代两人也上了城。金千石一上来,便道:“统领,来吧。”我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百辟刀,道:“你们扶好。”

他们把这蛇人尸首拉直了,肚子向上。这蛇人身上披了件软甲,我割开绑着软甲的绳子,不禁皱了皱眉道:“这些软甲很合身,象是照蛇人的身材定做的。蛇人也会做这些么?”

他们都没说什么。大概,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蛇人的肚腹是青白色的,只有一些细小的鳞片,不象背上,鳞片几乎象是披着的战甲。这蛇人的颈下被砍得血肉模糊,一颗头都几乎被砍下来,嘴里还吐着一条细长的舌头。我把百辟刀插进这蛇人尸首的颈下,用力一拉,锋利的刀刃象割开软泥,蛇人的尸首如同一只皮箱一样,从当中打开。

刚一打开,只觉一股恶臭直冲上来,我首当其冲,被熏得几乎要作呕。我头转到一边,让上蒸上来的恶臭,却听得他们都惊叫起来。

我转回头,只见他们三个都盯着蛇人腹中,脸也变得煞白,象是中了什么妖法。

出什么事了?我低下头,才看清那蛇人腹中的东西。才看到,我也不由得一阵惊恐。

那蛇人的肚子里,是一些暗紫色的肉块,其中有一只手,还有一些头发。最让人恐怖的是在这些肉块中,有一个人头!

这人头的皮肤象是被滚水烫烂了的面粉,坑坑洼洼的一堆,眼皮也已经烂尽,两颗眼珠却凸出来,还能看到那眼神中无尽的惊恐。

半晌,虞代惊慌失措地道:“它们……它们吃人!”

尽管我也知道蛇人会吃人,可万万料不到它们是以吃人为生的。我看着那蛇人肚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骨殖腐肉,不由一阵恶心,把刀在蛇人尸身上擦了擦,收回了鞘,想着,过后一定要用酒来好好洗洗。

这时,东边忽然发出一阵喧哗。隔得那么远,只听得到那一阵噪杂。我趁势扭头道:“出什么事了?”

金千石道:“不知道,好象是东门。会是蛇人攻来了么?”

我皱了皱眉。现在未得武侯将令,我也不敢任意离开西门。我道:“等着吧。”

金千石叫过几个士兵来,把那具蛇人的尸首扔进火堆烧了。他拍了拍手,道:“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那一阵喧哗越来越响,也渐渐移近了,现在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阵呼叫。听声音,很有节奏,并不是惊恐时的狂呼。什么事能这么值得高兴?难道武侯说的粮食提早一天运来了么?

我们站在城头,心中按捺不住的好奇,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阵呼喝渐渐近了,也听得出,那确实不是惊呼,而是欢呼。金千石道:“我去看看吧。”

他上了那装着望远镜的箭楼,看了看。我道:“金将军,到底是什么回事?”

金千石在箭楼上探出头来,道:“看不清,有一支兵马正向中军走去。”

向中军?我皱了下眉。不得将令,谁敢把部队开到中军去?何况,这又有什么值得欢呼的?

忽然,我脑中一亮,叫道:“金将军,那支兵马有旗号么?”

虞代在一边忽然道:“是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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