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范被堵得有些恼羞成怒,不禁用鼻孔哼了哼气。.“别真当自己是知县了,等到新官上任,你这个县丞就只能闪一边去。”

他淡淡地回道:“等新知县上任,自然是由对方掌理。”

只见常永颛依旧端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就是不生气,反倒是王范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知道就好。”

见王范一脸气冲冲地走了,常永祯只能在心中轻叹,然后继续原本正在进行的工作,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晌午过后,常玉芳又一个人跑来永愿堂哥的家里串门子,原以为他们夫妻被赶出别庄,只能投靠堂嫂的娘家,没想到堂哥他们不但买了房子,日子过得还挺惬意的,可真是令人既嫉妒又羡慕。

“堂嫂剪纸的技巧真好。”她嘴甜地说。

安蓉心想她到底打算赖到什么时辰才肯回去。“因为娘家的三房堂妹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太昂贵的礼品我又送不起,不过剪纸倒是拿手,想说送她一幅百年好合,贴在嫁妆上头,心意到了就好。”

“原来是这样。”常玉芳心头一凉,那么就算是自己要嫁人,堂嫂也不可能送她可以跟婆家炫耀又值钱的礼品了。

像是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安蓉笑吟吟地说:“等你出嫁,我也会送你一幅,因为你堂哥的俸禄全都花在这座宅子上,实在没有闲钱,还请不要见怪。”

常玉芳差点挤不出笑脸来。“我怎么会怪堂哥和堂嫂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就请堂嫂多费心了。”

“你能够体谅真是太好了。”她当然看得出常玉芳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如今和相公都已经不是常家的人,意思意思就够了。

常玉芳僵着笑说:“对了!堂嫂知不知道南大街上新开一家剪纸铺,里头有位大娘剪纸的功夫堪称一流,再复杂的图案都难不倒她?”

安蓉被勾起一点兴致来了。.“这我倒是不知。”

“不如找一天,我陪堂嫂到剪纸铺走一走,永祯堂哥不会不高兴才是。”常玉芳努力游说。

她有些迟疑,“这……”

“堂嫂说不定可以跟那位大娘比划一下,看谁剪纸的功夫厉害。”见安蓉犹豫不决,常玉芳再推一把。

“我考虑看看。”因为天气还很冷,令人发懒,实在不大想出门。

常玉芳先是失望,不过马上又陪着笑脸道:“好,那堂嫂就考虑看看,过几天我再来,今天就先回去了。”

“如意,帮我送她出去。”安蓉吁了口气,总算要回去了。

如意回了一声是,便送客人步出大门。“慢走!”

“哼。”面对如意,常玉芳态度就不一样了。

见她走了,如意自认心宽体胖,不予计较,顺手就要把大门关上。

就在这当口,从另一头来了名少妇,只见她缩着脖子,将细软抱在胸口,除了脸上,连身上的袄裙和脚上的鞋都早已沾满泥土,脚步蹒跚地走上前来,朝如意不断鞠着躬,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请你行行好……赏一点热汤……”

见状,如意狠不下心赶人走。“你等一等!”

待她来到正房,便马上跟主子说了这件事。“姑——不!太太,奴婢看她真的很可怜,要不要先把人请进来?”

打从夫妻俩自立门户,真正当家作主之后,安蓉便要如意和老何他们改口,别再喊她姑娘,而是要叫太太,称呼常永祯则是老爷,以示尊重。.

安蓉停下剪纸的动作。“先把人请到西厢房,再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是。”如意转身去办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蓉才把手边的东西收好,来到西厢房,走到最后一间,只见房门开着,有一半堆放着各种杂物,如意就在里头,还有一名年纪只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的年轻妇人。

如意见主子进门,连忙介绍。“这是我家太太。”

那名年约二十的少妇正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见到安蓉,赶紧起身见礼,因为嘴里塞满食物,无法说话,只能频频弯腰,表达谢意。

“她说夫家姓王……”如意便把对方的身分说给主子听。

少妇用力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喉咙,这才有办法开口说话。“太太叫我……叫我香兰就好。”

她看对方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不像是住在附近的人。“你是打外地来的?”

香兰一脸欲言又止。“不、不是……”

“那么是平遥县人氏?”

“呃,是。”她点头。

安蓉又问。“平遥县的什么地方?”

“……”香兰低头不语。

“你不说也无妨,那么想上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香兰不由得呜咽一声。“因为我家相公身子不好,嫁进门两年多,无论是烧水煮饭,还是洗衣扫地,家里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婆母还是容不下我,成天不是打就是骂,我再也忍不下去就……就逃走了……”

说着,她朝安蓉跪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恳请太太收留……”

安蓉愣了一下,和如意面面相觑。

“暂时收留你几天倒是无妨,但总不能都不回去,你那生病的相公谁来伺候?他又知不知道你的处境?若有必要,还是由他开口,毕竟他们是亲生母子,比较好说话,也听得进去。”因为同样也有个不好相处的婆母,安蓉可以感同身受,只能这么建议。

她跪在地上,哭得更伤心了。

“你今天就先住下来,好好想一想。”安蓉不再勉强。

香兰哽咽道谢。“多谢太太!”

于是,安蓉就让对方暂住在这间厢房内,又让如意替她准备一床被子,还有干净的衣物更换,就当是做件好事。

第9章(1)

当天晚上,常永祯听她说了香兰的事,并没有反对。

“这个家由你作主,我没意见,不过还是得问清楚对方的来历,比方说夫家住哪里,万一出了事,得有人去通知他们。”他说。

安蓉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我明天再问问看,说不定就会告诉我了。”

“嗯。”常永祯换下官服,坐在土炕上,端起炒面就吃了起来。

她把小脸凑上前,看着夫婿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喜孜孜地问:“相公有没有觉得今天这面条吃起来不大一样,特别好吃?”

“老何的手艺不用说,当然好吃了。”见安蓉两眼亮晶晶,像是在期待夸奖似的,他不禁笑在心里。

“才不是老何。”安蓉鼓起玉颊,气嘟嘟地说:“从揉到擀,最后切成面条,都是我做的。”

常永祯低笑两声。“我早就知道了,因为吃得出娘子的心意。”

“你真的吃得出来?”她兴奋地问。

他一脸正经地颔首。“嗯。”

安蓉听了好开心,免不了自夸一下。“其实也不难,老何还夸我聪明,学得很快,基本的功夫都学会了。”

他含笑望着沾沾自喜的小妻子,要不是手上端着盘子,真想抱抱她。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夫妻俩一起度过的日常,还有对话,就算再平淡无奇,却又能令人满心甜蜜,喜不自胜。

“笑什么?快吃!不够的话还有烙饼。”她嗔骂道。

常永祯忍着笑,继续吃着炒面。

“新知县到底何时才会上任?”看夫婿每天这么忙,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差事,不管怎么喂食,就是长不出几两肉来,安蓉就很心疼。

他沉吟一下。“应该快到了。”

“那就好。”她说。

又过了一天。

曹安蓉又找了个机会想跟香兰聊上几句,这才发现洗净脸蛋之后,对方左眼眼角还有一颗痣,体态窈窕,生得更是颇具姿色,幸好这一路上都没遇上歹人,不过还是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原本安蓉想问问有关香兰婆家的事,不过对方总是一再回避,就是不肯说实话,让她有些不高兴。

“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你却什么都不肯说,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闻言,香兰不禁拭着眼角。“若不方便让我住下来,太太尽管直说。”

如意忍不住插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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