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安澜几乎是瞪着她,她竟故意支开他?他气极,杵在原地不动,三名贵气男子看戏似的看着,嘴角挂着嘲讽笑意,也不催促周念梓鉴物快些。.
“安澜昨儿夜里才对我说,你连命都是我的了,必定事事让我满意,昨夜我听了甚是满意,怎今日差安澜去买两份糖葫芦,便为难起来?”周念梓以略低,却又叫所有人能听清楚的音量道。
徐安澜脸色一阵青白,几近咬牙切齿的低声回道:“回公子,安澜这就去买,两份吴三子糖葫芦,是吧?安澜两刻钟回来,或是安澜先回府,待公子回来,安澜再好生服侍您吃那两份糖葫芦?”
周念梓垂首,似是有两分羞意,低语,“安澜买完糖葫芦,直接回府,我一个时辰内回去,你好生在厢房等。”
三位贵气公子瞧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茶楼里最火红的说书段子竟是真的?堂堂亲王世子,成了暖床的。
徐安澜怒气压下,未歇分毫,昂首拂袖而去。
周念梓转入鉴物间,拿起雕饰做做样子瞧了再瞧,才回到前堂,她恭谨做揖,对龙公子道:“真是对不住,龙公子务必海涵,小的确实一时眼拙,那雕饰恐不只两万两,为表小的歉意,十项器物质价一万七千两,公子以为可好?”
龙公子目光灼灼,深深望了周念梓片刻,才淡应,“成。一万七千两,质期一个月。”
“谢谢龙公子,周某立刻让人写当票,请诸位公子稍候,周某一会儿送上当票与银票。”
两刻钟,送走一群贵人,堂上仅余周念梓与王掌柜,周念梓让二掌柜将十项质物锁进密室,王掌柜开口了——
“大朝奉,您这是何必呢?”
“这是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呢。.”周念梓淡淡笑了。
“光是白玉雕饰,要是那几位公子不来赎当,咱们质库就得亏上九千两!”
“王掌柜,绝对不亏钱,信我一回。”这时代的人算数不佳,对利润观念,着实有待加强,虽说表面上她是为了一件半赝品多花九千两,但这交易横竖是她赚,不过是赚多赚少罢了。
“我说大朝奉,您这性子究竟是像了谁?天不怕地不怕的,令人忧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短短,哪来那么多好怕?”周念梓脸上依旧是笑,须臾,记起那个被她打发了的“恩人”,她轻轻吐了气,对王掌柜道:“我先回去了。”
真正难打发的,是被她遣去买糖葫芦,并让她彻彻底底在那些贵公子面前污了名声的亲王世子。
唉。报恩真是难。
第4章(1)
听到敲门声,徐安澜脸色看不出喜怒,起身,把自家“公子”迎进来。
“公子,请坐。”
周念梓淡瞧他一眼,心想,换她做上一回“真公子”,应该无妨吧?她没应声,落坐了。
“公子,请用茶。茶是热的,安澜回来时交代兰儿煮的茶,是公子最喜欢的白毫乌龙。”
徐安澜倒了杯茶捧到周念梓面前,周念梓蹙了蹙眉,没说话,接下茶,啜一口。
她若无其事的望了眼桌上的糖葫芦,依然站着的徐安澜注意到了,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的说:“公子,想怎么吃糖葫芦?可要安澜喂您?”
周念梓抬头,迎上他含怒的视线,有一刹那失神,她彷佛看见了那个曾在麻省理工照顾她四年的徐安澜……
忽然之间,她觉得没意思了,本还想逗弄逗弄这位傲气世子,使唤他伺候一会儿的。.
她想起打算飞到台湾找她的徐安澜,许多年过去,不晓得在她原来世界的徐安澜如何了?不晓得原时代的她又如何呢?
她记得车祸,记得最后一眼那湛蓝的天空、记得她以为她离开得无憾了……
可现下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几乎与徐安澜一模一样,甚至名字也相同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深深思念那个曾在电话里狂妄地说“你接受也好,不明白也罢,无论如何,我都决定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已经没办法给你选择权了。我想你……想得……快要死了”的男人。
来到这奇异世界十年了,她从不曾如此刻,感觉思念滋味苦涩难咽。她想念徐安澜,非常非常想念……
一切会有好结局!她只能相信祖奶奶的话。
祖奶奶是早已知道她会来到这个奇异世界,才会用一年时间,让她过着与古人相差不远的生活吧。
她来到这里,除了一开始语言语调的使用,一时不能适应之外,其余的倒觉得还好,全多亏那年的特殊训练。
所以她可以相信祖奶奶吧?一切会有好结局……她想,她的好结局,必定是能回到原时代跟徐安澜过一辈子。
她能来到这时代附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回去后,她应该能回到原来的身体吧?原时代的她或许正伤重昏迷……
周念梓从未如此渴望回去,这时空的徐安澜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让她醒悟了……麻省理工那四年,若非徐安澜的爱支撑着她,她连一年都熬不过去……
她早就爱上徐安澜了!她爱徐安澜,她的爱,比她愿意承认的深许多。
所以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转念醒悟后,周念梓心头飞快地拨起算盘——
她该为这时代的亲人们铺妥后路……她得为宝爱她的爷爷奶奶留后,爷爷奶奶身体康健,若她报完恩后真走了,他们没个依傍,往后日子怎么过下去?
更何况,万一周氏在她这一代香火断绝,她恐怕也回不去原生时代,因为没有留后,就没有周家后代、不会有周氏当铺,更不会有她。
看来当务之急,是她必须怀个孩子……
再者,她得着手为世子爷平反,当今圣上时日恐怕不多,她在这里支持的人若不能承继大位,恐怕将掀起另一番腥风血雨……
周念梓想得认真,不自觉地揉了揉右耳垂,她兀自沉思,不知徐安澜正兴味盎然瞧着她,也沉思着。
片刻,周念梓抬头唤他,“安澜,别同我置气了,有几件事,想跟你商量。”
“有事公子交代便是,安澜不敢有意见。”
周念梓打量他,知他说的是气话,只得把事情敞开了说:“我没别的选择,那位龙公子是当今五皇子。安澜,我晓得你要我推了那几样押当品,若今日换成别人,我定二话不说听你的意思,但那人是五皇子,是储君人选之一,我得罪不起,何况……你也知晓,五皇子摆明是冲着你来的。”
徐安澜沉默半晌,周念梓再度让他惊艳了,没想到她区区一介民间质库大朝奉,竟也能将朝堂之势都摸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他是冲着你来,我更不能让他毫无所获的走出周氏质库。那件仿前朝羊脂玉雕,我必须收下。”周念梓开始分析。“一来,他若无所获,我周氏质库的招牌,便是双手捧给他砸了。京都大大小小质库、押当行,想将周氏挤下的可多了,随便一家收了五皇子的器物,我的眼力将立即受质疑,五皇子不会白白放过糟蹋周氏名声的机会……”
“他堂堂当朝皇子,断不可能与一介商贾平民计较。”她分析至此,徐安澜已确定几年前他帮她那一把,果然没白费,却仍故意试探。
周念梓觑了他一眼,不知平日狡诈如黄鼠狼的世子爷,这会儿是同她装傻,或真不明白其中厉害。
“他自然不会与一个商贾平民计较,却会同一个意欲平反冤屈,恐怕得势后将威胁他帝位的落难皇亲计较。”周念梓平淡道,探究的眼神望向他,似想从他神色看出端倪,可惜徐安澜心思藏得深,她看不清。
“今日我若听从你的意思,五皇子必然认定周氏质库让安澜掌握了,周氏质库好歹也是京都第一大质库,往来多少王亲贵胄,一旦让有心人把持,能造成的影响太大,所以五皇子绝不可能不计较。
“二来,我许诺过,只要你活下来,我必帮你洗刷冤雪。我得保住周氏质库,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