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得寸进尺
元俏的话说得不软不硬,贺莫年心头郁结,却是也没有办法,只肖沉沉似海的眼神揪着她不肯就此作罢。
贺莫年一直都知道,元俏也许不算顶聪明的姑娘,但是她的擅长就是把握分寸,这一点很难有人,能胜她半分。
就想方才的这句话。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与贺莫年相处的久了,元俏也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性,这不是一个凡俗之人,不是肤浅的感官体验,就能让他忽略本质的东西,尽管一个周末可劲儿的折腾,元俏也知道,这一遭并没有过去。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往往有了开始,人越不知满足,得寸进尺是天性。
“贺莫年,我…”
元俏张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盯着他抿得紧紧的唇线,知道非得给一个明白不可。
“什么都要一个时间,让我熟悉亲近习惯你,不是我想就能一下子到了你要的程度,而且,我说了想要平等待遇,私心里,我想做唯一能站在你身边的人。”
“你别给我说,你的女人不需要有多优秀,你喜欢我,也得我自己也认可自己,这样我才有能力去爱你。”
其实,贺莫年的目的,多半是达到了的。驭人,几乎是他的本能,物极必反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元俏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是真的没有再排斥他的可能,所有半分,她不会这般妥协,迁就。
恍惚,贺莫年的脑海,闪过秦歌的话,他总觉得有些东西没有抓住。
“元俏,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不清楚,有些时候会想,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可能会好一点,能说句心疼的话吧。”
感觉到贺莫年投来的目光,元俏下意识地看过去,就是脑子调高的眉头,元俏本来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又补了一句。
“我在他眼里纯粹的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元俏的话还没有说完,贺莫年手里握着的鱼竿,抖了两下,带着水平一阵的细纹荡开。
男子不紧不慢的手杆,提线,一个肥硕的鱼儿,在尽头的倒钩,垂死挣扎,看着它弹跳的每一个动作,元俏都觉得浑身上下止不住的疼。
那样多疼啊,它还挣扎,是知道,不挣扎面对的可能比这残忍百倍吧。
贺莫年的爱情也是这样,既然他放了线,你又何必挣扎,最终都会落在他的网里,反抗扑打换来的只有疼而已。
元俏清澈莹润的眸子,倏然睁大了一圈。
看着面前的男子,唇角露出一丝细缝,半天合不上。
这才是贺莫年的目的,钓鱼的目的。
她就是鱼,只能是他杆头的鱼。
心头一空,之后是止不住剧烈的心跳。
悸动,蔓延到全身,如同散开的水纹。
晚上,那天鱼,入了菜,是贺莫年亲自下厨做的,元俏爱吃的口味——水煮鱼片。
回到小苑,贺坻。
贺莫年遣散了一干帮佣,三开五进的院落,显得幽蜜非常,元俏自觉的换上了佣人早早准备好的居家服,打算去厨房做饭。
不成想,贺莫年手里提着鱼,站在木格子透光的窗户下,蹲在橱柜前面,在刮鱼鳞。
元俏踏进厨房的步子,僵硬了下来,不知道该进去,还是……
震撼太多,贺莫年向来挥斥方遒的人,庖厨之事,元俏从未想象过他会沾染烟火气。
如今,他做来是那般娴熟自然,一条鱼,带着血丝,本来不怎么能看的画面,他做起来同平日里处理文件,应酬时一样的沉稳自持。
“我来吧。”
“今天我做,你尝尝。”
贺莫年头也没抬,元俏知道没商量。
静静地立在厨房门口,看到他有条不紊的操练了一桌子的菜,厨房也是整理的干净利落,很贺莫年。
剁椒牛肉水煮肉片陪西湖牛肉羹再一番耗油青菜。
元俏眼睑有点潮湿。
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仔细的品,这些她心头爱的家常菜。数米粒一样的嚼着饭,元俏有一瞬间想,毕生就是贺莫年如何残忍地伤害她,有这一桌子菜,她元俏也知足了。
贺莫年不知道清不清楚元俏的心思,低沉的嗓音传来,略带犹豫。
“你要时间爱上我,我给,即使一生不能如愿,你也得躺在我的床上。”
翻动红油汪汪的鱼肉片,贺莫年语气坚决狠厉,自此,元俏心里那一点的疑虑,彻底被钉死,消失。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在汤里涮了几下。撇开上面黏着的辣椒,之后放在贺莫年面前的饭碗里。
男人看着她的举动,眼里霎时间像是炸裂在天空的烟火,炫目耀眼。
气氛也变得和以往不同,像是本来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积木,改变了一个的位置,整个局面豁然开朗,严丝合缝的没有半分缺漏。
吃了饭,元俏主动揽了洗碗的活,贺莫年做了饭,本来一身的味道,去洗澡了。
元俏捏着手里的盘子,心里填得满满的,在这四下无人之事时,她才放任眼里的开心快乐表露出来,嘴角的弧度赶上笑脸娃娃。
“元俏?做什么好吃的了,闻着真香。”
宋丫说着话进来,手里暖着一个食盒。
元俏眼里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秒人,能掐出水来,不禁感叹,秦歌这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们闷闷不乐一个下午的人,大反转。
宋丫在元俏的面前很少会藏着噎着,尤其是在她看来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当下颇有几分得意的瞄了元俏一眼,那眼神亮得狐狸一样狡猾。
“我只是做了一个实验,结果很满意。”
元俏不言语,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宋丫此刻才不管元俏是怎样的心情,这比她签约了上亿的单子还要来的开心,也许对于元俏来说更是一件好事情,急急忙忙地道“人都说,对于男人你不能太较真,想好的哄一哄,用点心思自然也就有了,千万别矫情什么尊严,抹不开放不下的臭架子,我以前最不屑于这些,不过呢...”
宋丫话音一转,嘘嘘的掭了元俏一下,在肩膀,恨不得耳提面命“你别轴性,我就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
元俏心底多少是有些意外,宋丫有一天的妥协会和生活中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折着自己的骄傲,安心的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尽了小女人。
可是她的理智更快,秦歌和宋丫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做出让步,他们之间的事情才有转机。
“我...”
一向有主意的元俏也变得犹豫不决。
宋丫怕闹得动静大了,贺莫年听见,毕竟有些事情被看穿和揭穿之间的差别就大了去了。女人可以在男人的面前耍小心思,无关痛痒的是情趣,直白掰扯的硬了就是胡搅蛮缠。
宋丫把食盒随手放在厨房的置物架上,贴近了元俏,压低声音私语。
“傻不傻,我就问你,你这样犟着觉得是在争口气,是做自己,看在贺莫年眼里你就是打算铺后路。如今,你们闹归闹,他能忍得了,你想过以后没有...”
元俏把这话听在耳朵里,半晌的迷茫,什么叫以后,她从未奢望过能有什么以后,贺莫年能安安稳稳的,直到厌倦了她就好,就是最近动摇的心思她都不敢去想。
有几分闪躲,元俏不敢直视宋丫的眼睛,怕她发觉。
这元俏这个样子,同样是女人,宋丫一眼便明了元俏的心思。
有些心疼她,一想到贺莫年那个煞神一样的男人,到嘴边的话,她生生地截住了。
贺莫年认定的事情岂会容元俏这般的三心二意?
察觉到那边侧卧的门有响动,宋丫知道是贺莫年。
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女孩子之间的打趣“元俏,你这脖子一圈的我就不说了,今天见你我就想说了,这姓贺的厉害啊,快说说感觉如何?”
突变的画风,元俏有些更不上思路,迷茫的抬头看一眼宋丫,眉目之间都是对这个话题的抵触,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样。
顷刻,宋丫忍不住在心里为贺莫年点了一排的蜡烛,这女人心里全然没有长大,看来贺莫年离想要的日子还远着呢。
宋丫眨一下眼睛,元俏不傻,便住嘴了,没有说话。
“得得,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了,这脸还红上了。”
宋丫越说越过瘾,话也露骨了一些至少对于元俏来说,这些事情她还没有能拿出来聊的那份淡定和成熟的心境。
只拿眼睛瞪着宋丫,警告她别太过分,她是怕啊,这些话要是让贺莫年听到,万一那么个不小心戳到他哪根神经,元俏就别想活了。
宋丫不会顾及元俏的咬牙切齿,这姑娘平时就一个闷葫芦,可是打嘴仗,也不见得给人便宜,向来她们两个都是宋丫强出头,给人的印象就是她风风火火,厉害。
其实真的厉害的是元俏才对。
“宋丫,你比我好哪里去了?”
“我...”
意识到前方高能的坑,宋丫及时刹车。
“才糟蹋了人家纯纯洁洁的爱情见证楔苗,你好意思在我这里指点江山?”
元俏还是以往说话的口气,不急不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圆润,又没有过多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背课文,偏偏她这般稳当舒适的口吻,更让人受不住。
宋丫梗着红半边的脖子,咳嗽一声,嘘嘘的仍下一句“我先走了”,人就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