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很认真,没瞧见我额头都在冒汗了吗?圆圆的硬物……圆圆的……听起来像镜子……咦!是这个吗?”指尖不确定地摩挲两下,李樗小心地不惊醒睡中人,又要挪开环得死紧的臂膀,十分艰难的取出一椭圆形物。.
“不简单,丑女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取到我,佩服佩服。”不过取一件物品而已,居然要等到茶凉。
看到是之前瞧见的那面神镜,李樗作势要扔出去。“反讽话越说越高明,什么叫祸从口出,你可能有必要了解一下。”
“住手,不许你任意妄为,镜子破了,他将永远是个痴儿。”镜中的白玉璇冷冷警告。
“什么意思?”手僵在半空中,她皱眉问他。
“你……”
“等一下,小白好像快被我们吵醒了,我挪个位置再和你好好秉烛夜谈一番。”好小白,乖乖睡,睡饱饱,明天请你吃白糕……她拍拍睡美男的背,吟唱着哄他入睡。
面冷的镜中人听着传入耳中的低柔歌声,虽然内容乱七八糟,让人听了很想冷哼一声,但他眉间拧起的皱折却慢慢松开,可笑中又有一丝暖意,丝丝流入阴暗的内心。
不动声色的,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移开搁在纤腰上的手臂,以不惊动睡中人、很慢很慢的动作,一脱身,又眼神温柔地将另一床被褥卷成长条状让他抱在怀中。
她是真心疼惜智力受损的痴帝,不因他尊荣的身分而有所图谋,柔和怜惜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只在一个人眼中看过。
他的母后。.
“好了,汹,你要说什么,为什么镜子一破和小白有关系?他不是一出生就缺少灵慧?”难道还能恢复?
李樗捧着神镜走向偏殿,那是历任皇上临幸嫔妃的地方。
“不许叫我汹,丑女人。”他有名有姓,不容放肆。
“你还不是叫我丑女人,我姓李名樗,李府二小姐,你……你还瞪我,要不是和小白有关,我早把你这没有口德的妖镜给摔成两半。”一面镜子也这么猖狂,张口闭口丑女人的喊她,言语暴力往往杀人于无形,偏偏有些人还自以为幽默。
“没有口德的妖镜?”他一哼笑,笑声中有着压抑的沉重。他何尝又愿意身在此镜中,成了人不人、妖不妖的存在。
“好了,别给我看一张快哭的脸,我心肠软,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冤屈说出来,我能帮的尽量帮,你要找和尚还是道士超渡,香烛纸钱我全替你备着,盼你黄泉路上一路好走。”她双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我还没死,活得好好的,你这丑女人少组咒我。”镜中人怒目而视,面色冷得像结一层霜。
“没死?”李樗哈了好大一声。“把你活着的证据给我瞅瞅,至少有个身体吧!有血有肉的,胸口有怦评的心跳,别给我一具尸体或是一堆白骨,我没通天本领能起死回生。”
“你、你这个……”他面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为白,胸口起伏得厉害,最后又趋于平静,面若冷霜宛若不曾有过一丝波动。“我就是小白。”
“喔!你是小白……等等,你怎么是小白,小白他……他是你……”吞了吞口水,她陷入即将豁然开明的浑沌状态。.
“我是从他躯壳中分离出的灵魂,我们本是一体的,是王叔在我七岁那年将我灵魄摄入镜中,现实中的小白才会变成痴儿,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你说的是当今的摄政王?”天呐!那是手掌半边天的大恶龙,区区平民百姓哪扳f#动。
“当年父皇中毒身亡,年幼的我登基继承大统,他把我困在镜中好独揽大权,若非对母后有份思慕之情,想利用小白牵制她,他岂会容小白存活至今。”说起这段过往,他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不带半丝感情。
“什么?叔嫂恋,他们年纪相差十岁有吧!他……呃,我是说能生出你这般天人姿容的太后定是美若天仙,难怪凡夫俗子会对她心生爱慕,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说错话的李樗以干笑打哈哈,暗流冷汗。
能入帝王目还能是丑妇吗?在三千宠爱中脱颖而出,可见当今太后美貌无人能及,绝代风华。
“我要你做的事是想办法破坏此次的选秀,其中有几人是王叔刻意安排的,绝对不能让她们留在宫里。”出身名门又如何,还不是王叔手中的一枚棋子,等到没利用价值就被一脚踢开。
“喂,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我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厨娘,面对全是家世显赫的官宦千金,你让我拿鸡蛋去砸石头,怎么不给我一条白绫让我以死明志算了。”必死无疑的事居然叫她去做,果真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王叔所选的秀女若入了宫,不论小白是否召了她们侍寝,必定有一人传出怀上龙种,而那孩子十之八九是王叔的,到时把持朝政的王叔还有何顾虑,改朝换代是必然的趋势。”既可以让母后继续受制于他,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天下变成他白鹤年的。
“你是说,他会杀小白?”有了新皇还要旧皇何用,最狠的杀戮来自皇家,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就算不死也是终生圈禁,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别说你无权无势,你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依他对你的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你要对付区区几名女子并不困难。”小白只是天真了些,论起“玩”,他半点不输人。
听到他的称赞,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从镜子里弄出来,让你和小白合而为一。”
第九章恶整诸秀女(2)
“我?”他眼神一黯,唇抿成了一直线。“若是可以、我早就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小白是汹的身躯,汹是小白的灵魂,他们合而为一才是完整的一个人,若是汹夭亡于镜中,小白不但一辈子沦为痴儿,甚至有可能死于白鹤年之手。
镜里镜外两种迥异的性情源自同一人,不论小白或汹都有存在的必要性,缺一不可。
但他们却是从小被人分离,过着各自的生活,一个单纯天真,无忧无虑地活在别人的安排中,一个心思敏锐,善于谋略,却一直被关在打不破的神镜里,有志难伸。
看似没有关联的一人一镜,事实上,却为命运共同体,谁也不能脱离谁,否则形神俱灭,其中一个不在了,另一个也不能独活,魂体相依,缺一不可。
关键点,还是在摄政王白鹤年上。
走出蟠龙殿的李樗以手遮目,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在黎明时分停歇,日头一出,朗朗晴空一片湛蓝,看不出被风雨肆虐的痕迹,除了地面上一洼一洼的积水,以及满目的残红。
风是带着凉意,吹动树梢,叶上雨滴扑簌较落在李樗的发间、眉梢、瘦削的肩上,整夜没睡,致使眼中布满红丝,微乱的发、发皱的衣裙,听了太多要命秘辛而发软的双腿,她像朵被蹂躏终宵的花儿,娇软无力。
“你……你怎么在这里?。”昨夜被余来锡以“皇上已安歇不用人伺候”拦在殿外的小安子一早匆匆赶来蟠龙殿,看到李樗,他尖声惊喊,比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昨晚睡在蟠龙殿里呀!你不知晓吗?”他干么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她是尚未净面,但也没留下两坨眼屎在脸上。
“什么,你睡在蟠龙殿?!”她、她和皇上……他们昨晚……在一起……
天呐!圣洁又美丽的皇上居然被她给“拔得头筹”,天理不公,人神共愤,他小安子不服啊。
“是呀!床榻有点太软,睡得我腰酸背疼的,还有呀!你家主子睡癖实在太差了,压得我差点起不了身。”抱人的习惯就别说了,给小白留点面子,他好歹是个皇上,要做万民表率。
“你……你还嫌弃皇上他……李姑娘,你太教人失望了,皇上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待,你却辜负他的信任。”小安子悲愤不已,又急又气的涨红脸,忘了身为近侍最重要去敬事房做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