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作死

眼前的女子,一身蓝衣,生的纤巧削细,肤如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蓝色的裙子,衬得整个人纯净轻逸,透着一股大家闺秀该有的秀气。

刚才她拉了安知洛一起离开永庆殿的时候,安知锦便已打听了她的身份,督察院御史蓝忠的长女蓝云佳,也就是安知洛口中经常念叨的蓝姐姐。

“那么,蓝小姐倒是说说,我妹妹是怎么掉下水的?”看这意思,她倒是想出来替林书良开脱,那就看看她能有什么说辞。

“洛儿她……当时我和她一起在星辰阁三楼看烟花看得正入迷,却不想突然发生了这等事,至于洛儿她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蓝云佳看了一眼躺在周氏怀里,刚缓过来的安知洛,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掉下水的。”

她这话说的诚恳,也十分无辜,让人不得不信。

安知锦听了这番说辞,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冷笑,这星辰阁楼上的栏杆,虽然不高,但也差不多齐腰了,若是说安知洛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牵强了。

就在她准备质问蓝云佳时,不想安知洛却叫了她一声,“二姐……洛儿已经没事了,你就不要为难林哥哥和蓝姐姐了……他们,平日里都对洛儿很好的,是洛儿自己不小心……”

看了一眼在周氏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的安知洛,安知锦闭上了嘴。

既然安知洛本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好质问的呢,那样倒显得她居心叵测,平白无故想要冤枉林书良和蓝云佳二人了。

“王妃娘娘,没有照顾好洛儿,是书良的错,书良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洛儿发生这种事了。”林书良见安知洛出面替他说话了,连忙顺着她的话把自己的嫌疑推了个一干二净,还露出一副自责的样子。

“洛儿,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我……”蓝云佳也对安知洛投过去一个感激而又愧疚的眼神,安知锦是何等聪明的人,那双敏锐的眼睛,像是能洞察一切般,盯得她不敢直视。

她和林书良一直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不过都是因为心里有所顾忌,怕自己说多错多,被安知锦发现了话里有什么漏洞,那么,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可就不好收场了。

“没事了,没事了……”安知洛多少缓过来了,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都是洛儿不好,还连累你和林哥哥……蓝姐姐,其实我二姐也没有恶意的,她只不过是太担心我了。”

听着安知洛还在为自己说话,安知锦看向林书良和蓝云佳的眸光更加深沉了。

说到底,安知洛不过还是个孩子,心思太过于单纯,现在,她总算是明白周氏当日的那番担忧了,怕就怕,有人是故意接近安知洛,有所企图。

至于林书良和这个所谓的御史府上的小姐,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绝对没表面看起来这么好心,难保他们是不是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没有恶意?”一直冷眼旁观的唐氏听到这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二姐是对谁都有恶意吧,先是怀疑我家书良,现在又怀疑蓝小姐,等下是不是就该怀疑皇上太后了?”

从刚才开始,她就将安知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好几遍,明明是一个女人,却毫无半点似水柔情,偏偏要摆出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难怪嫁进了幕王府,也就只有幕王爷秦子铭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才会看得上她。

“你胡乱说什么!”周氏听到她竟然把皇上都扯进来了,恨不得上去撕烂她那张嘴。

看着周氏十分难看的脸色,她不禁越来越得意,“本夫人没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一下侯爷夫人您,是不是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子女了,免得出了侯府大门,跑到大庭广众下丢人来了……”

话音还未落,一只纤细冰冷的手便已扣上了她的脖子,速度之快,在场竟没人看清。

安知锦望着她那张笑一下能掉三斤白粉的脸,眸光阴狠,一字一句,警告意味十足道,“我好像警告过你,让你闭嘴了。”

唐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了,十分不以为然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不成?!”

看着她眼底那抹毫不在意的轻蔑之色,安知锦忽然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可以试试看。”

唐氏登时觉得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了一般,胸口发闷,根本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甚至都让人来不及反应,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安知锦全身散发的杀气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竟无人敢上前拦她。

“阿锦,阿锦……”秦子铭见安知锦眸光中泛起了一丝杀意,连忙过来拉她,“你在干什么呢?快放手,快快,放手……”

他是知道安知锦的性子的,惹恼了她,她才不会管这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是今晚毕竟是宫宴,这里可是皇宫,若是唐氏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这个王爷也难保得住安知锦。

耳边传来秦子铭急切的低声呼唤,安知锦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下手太重,唐氏已经被她掐的喘不过气,满脸涨红,直翻白眼了。

多年以来杀人杀习惯了,她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自己现在暴露在众人面前,为了这么一个刻薄妇人而惹祸上身,实在不值得。

再说,想要教训唐氏,办法多得是,没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安知锦一把甩开了唐氏,林书良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安知锦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得意了,而是换上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安知锦掐死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知锦身上,有不解,有陌生,有惊讶,有别具深意……苏白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无闻的冷眼旁观,直到看到安知锦刚才捏唐氏脖子的手法,再次确信了他心中所想,这般专业的杀人手法,若是没有经过学习训练,是根本不可能会的。

安知锦的背景,十分清白,就是从小在安侯府长大的,一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可是她这些阴狠毒辣的杀人手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安侯府的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安玉和周氏,以及安知颜安知洛,则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安知锦,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那般陌生。

这个安知锦,确实不是他们从前所认识的安知锦。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安知锦是真的会杀了唐氏的,可是以前的安知锦,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让安知锦觉得颇为不舒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太过于莽撞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特工,而是安侯府的二小姐,幕王府的王妃。

她忽然就一把拉了站在她身旁的秦子铭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从来都是秘密活动,过着隐姓埋名生活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不适应暴露在人前的感觉。

手指相碰,秦子铭一愣,安知锦的指尖冰凉,抓着他的时候似乎还带了一丝慌乱。

没错,他第一次在安知锦的表情中看到了慌乱。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安知锦罩了一层寒冰的脸,以及那微微抿起的薄唇,心底的某个地方忽然一动。他握紧了安知锦发冷的手心,一把搂了她的腰,对她笑道,“走吧娘子,为夫带你回家。”

他的手温暖宽厚,安知锦一下子就觉得镇定了不少,也没在意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就那样任凭他搂着自己。

只是他们刚转过身,就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人群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走了过来。为首的是穿着一身明黄色凤袍,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的皇后,她生得不算太美,年纪看起来也四十有余了,但言行举止之间却有一种十分自然,让人为之一振的高贵之气。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四个端庄美貌,气质打扮各有千秋的女子,正是四大贵妃,其中紧跟皇后身后的,便是秦修阳的母妃,德妃娘娘。

再后面,便是各位贵妃娘娘所带的宫女嬷嬷,阵势浩大,足有一二十人。

见此,所有围观看热闹的官员家眷,太监宫女纷纷跪下。

皇后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眸光停留在了跪在秦子铭身旁那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女子身上。

此前,她虽然没见过安知锦,但是这一两个月来,倒是经常听到她的名字,尤其是那次,她毫不留情地割了陆诗雨的舌头,太子虽顾及面子命人压下,不许伸张,但她还是知道的。

这事说起来是陆诗雨有错在先,可是就这样被割了舌头,一辈子成了个哑巴,后果太重先不说,下手的居然是安侯府的千金小姐。

她一直想看看,这个下手狠毒,让太子颇为注意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现在看来,倒是极为普通,她甚至有点不相信,这么一个身体单薄的女子,竟会是传说中那样心狠手辣?

“起来吧。”皇后一身令下,众人都纷纷起身,却仍然都是低眉顺眼的,没有一人敢抬起头,“本宫方才听说这里有人落水了?”

皇后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答话。

她眸光一扫众人,最后落在了秦子铭身上,“子铭,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见皇后钦点了自己回答,秦子铭连忙上前一步,嘻嘻笑道,“回禀皇后娘娘,方才人多热闹,安侯爷家的小女安知洛不慎落水,后经林尚书家的公子英勇跳入水中救起,现在已无大碍了。”

“嗯,没事就好。”皇后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又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不知林尚书家的公子是哪位?”

林书良见皇后问到自己,连忙出列,上前一步跪下,十分恭敬道,“刑部主事林书良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打量了林书良一番,点头赞道,“本宫平日里常听太子提起林主事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主事救人有功,该赏。”

皇后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太监端了几十锭银子上前递给林书良。

林源身为六部之一的刑部尚书,手中的权力自是不小,可惜此人刚正不阿,从不参与党派纷争,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秦辉几次有意想要拉拢他,却都被他婉拒,今日他儿子既是做了好事,倒不妨当众给赏赐,既能让他承了这个人情,又显得她这皇后赏罚分明,疼爱后辈,何乐而不为呢?

林书良闻言,心中大喜,连忙深深俯下身去,高声道,“下官多谢皇后娘娘隆恩。”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皇后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可谓是给足了他面子,朝中又有几个达官显贵之子能受到这般待遇?

唐氏见此,心中更是大喜过望,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今晚这皇后娘娘的赏赐,又够她去其他官家夫人面前吹嘘几个月了。每次看到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都觉得心情大好,有本事,她们也生个这么有能耐的儿子啊。

“咦?”就在事情告一段落,皇后正准备吩咐大家散了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丽妃却发出了一声惊叹,“那姑娘,手腕上所戴的可不是太后最为宝贝的白玉镯?”

她这一声惊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指的乃是安知锦。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自己身上,安知锦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这镯子她平日里都是放在盒子里的,几乎从没戴过,今日参加宫宴,秦子铭说要带她见太后,所以特地吩咐了要让她戴上。

“真的真的,”这位丽妃娘娘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了安知锦的手腕,细细看了那色泽匀润的白玉镯子,“皇后姐姐你看,这镯子不是和你手上所戴的一模一样吗?”

皇后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变,这镯子,可不正是与她现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吗?

这白玉镯,是她当年被册封为皇后时,太后亲手给她戴上的,这份殊荣,整个后宫,唯她一人所有,所以她平日里也十分宝贝这白玉镯。可是为何,这镯子的另一只,现在会出现在幕王妃安知锦手上?

饶是心中大为震惊,皇后却依旧十分镇定道,“丽妃,不准没大没小的,那是幕王妃。”

“原来是幕王妃,”一听这话,她连忙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安知锦笑了笑,站回皇后身后,目光却依旧看着安知锦,十分艳羡道,“王妃娘娘你真是好福气啊,这镯子德妃姐姐最想要了,不知上太后那里讨了多少回,太后都没给,原来却是偷偷给你了。”

站在她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德妃,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她板起脸,小声训道,“这么多人面前,你乱说什么呢!”

丽妃见她脸色不好,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遂往她身后站了站,缄口不语了。

现场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德妃见此,只好讪笑着开口道,“既是带在幕王妃手上,想来自是太后赏的了,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最宝贝子铭这个孙子了,所以子铭的王妃,自然能享受这份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享受的殊荣。”

她特意咬重了“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享受的殊荣”这几个字,说完偷偷瞥了皇后一眼,果然看见皇后脸色变得比刚才还严肃了。

论起后宫,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她,可是她侍奉皇上大半辈子了,却还是不得不在皇后面前低眉顺眼,小心伺候着,就因为人家是皇后,而她只是个贵妃。她不服气,所以皇后拥有的,她哪怕是在皇上面前软磨硬泡也要得到,可是唯独这太后御赐的白玉镯,她是求谁都没办法弄到。

现在好了,太后竟然把这镯子赏给了秦子铭这个废材的王妃,她倒是要看看,皇后以后还能不能把这白玉镯当作殊荣了。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寂静了,一大群人望着皇后明显变了的脸色,纷纷噤了声,心里都为安知锦捏了一把汗。

只怕安知锦,这下子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奔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影,她一下子扑到了皇后面前,哭喊着道,“请皇后娘娘为小妇人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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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又有人要开始作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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