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碍事,何况,伤势好了不少,傅雨柔虽然行事慢吞吞的,但的确是很努力的要让我伤口的伤快快结痂,可以早早走人。.”他冷声笑道。
两人不敢多话,但他们也的确发现了,不只是她,傅耕民也是希望他们一行人快快离开,这些日子,潘伯彦虽不必代替傅耕民在仁医堂看病,但傅耕民却开始将他带在身边指点他如何下针,但并非潘伯彦笨,也非他资质差,而是那针灸功夫不易学,他向他们坦言,要练到傅雨柔那一手循经解毒补泻的好功夫,就算是他,也得练上一年啊,但缓不济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傅雨柔随他们回京,继续医治主子才是明智之举。
梅城桓见两人闷不吭声,开口问:“怎么了?”
他们互看一眼,只好将潘伯彦说的话一一转述。
梅城桓抿紧薄唇,有些头疼,本能的,他认为她不会同行,另一个重点是,他也不怎么愿意让她继续医治,可是他的确没有其他选择,狼蛛毒不是人人能解,这让他对傅家一家子的来历更加起疑,“你们去外头打听看看,爷想知道傅家人的大小事。”
两人虽然对这命令感到有些突兀,但他们从不敢质疑爷的命令,遂异口同声的道:“是。”
梅城桓再看着他们,有些疲累的坐下来问:“京城那边没有消息?”
他们互看一眼,神情为难,自然是有消息的,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犹豫不决的主因,迟迟开不了口。
梅城桓倏地又起身,“该死的,你们是被傅雨柔传染了慢吞吞的病吗?”他吼声再起,气血一阵翻腾,吓得他连连吸气、吐气,顺顺气儿。.
两人早就吓得脸色丕变,忧心忡忡的看着主子,见他脸色缓和下来,才由邓风开口,“我们没有被传染,只是,京城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流言,竟盛传爷已经在京城的梅家老宅病死了。”
“什么?!”梅城桓再度忍不住的咆哮出声,胸口气血再度翻滚,他咬咬牙,拍胸抚气后,一双黑瞳燃着火花,额上青筋爆起。
在此当下,段宇跟邓风胆怯的互看一眼,在心里不约而同的佩服起傅雨柔,怎么她面对主子的暴躁怒火,仍然面不改色,甚至嫣然一笑?!
段宇更是在偷偷擦拭额上渗出的冷汗后,才开口,“我们的人已努力在京城洗清谣言,但夫人在老夫人的允许下,已经前往梅家老宅,要去见爷呢。”
“无妨,靖远侯不会让她有机会闯进去的。”
靖远侯也是辅佐太子的大臣之一,更是他的至交好友,这一趟南下,他们两人沙盘推演,除了如何应付可能发生的状况外,也包括要如何应付太后硬是赐婚塞给他的妻子郑芷彤。
他深吸口气,“至于我死了的事,肯定是宫中那个老女人刻意散播的谣言,她知道我中了狼蛛毒,认定我必死无疑了!”
段宇跟邓风都清楚那老女人指的就是太后,但太后一点也不老,年纪也不过大他们七、八岁,容貌可也是倾国倾城。
梅城桓又交代两人去办些事后,他则返回屋内,原本想躺一下,但上身这布让他只能半坐卧在床上,他离京已太久,谣言又起,他势必得快快回京……
敲门声陡起,他喊了声,“进来。.”
潘伯彦走了进来,站在床榻前,看着主子胸口那突兀又荒谬的一团白布,他只觉得愧疚,若非他医术不足,主子又何必受气?只是,傅雨柔真是名奇女子,举止娴雅,温柔恬静,怎么会有这近乎孩子气的报复行为?
又来了!梅城桓额际抽动,气得咬牙低咆,“这阵子老不见人,这会儿又不说话了?爷说你们这些汉子全让傅雨柔那娘儿们给传染了慢病不成!”
这一听,潘伯彦俊秀的脸上浮上困窘的红色,“没有,只是拜傅姑娘之赐,属下等人的确不太敢主动吭声。”
哼!这一点他不知道吗?!连他这个绍熙王朝的堂堂相爷也不得不练起忍功来。
潘伯彦不敢再想傅雨柔,天知道,这阵子跟在傅家父女身边重新学习针灸之术,他有一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体悟,但他找爷,是另有要事禀报。
“爷,我刚刚发现一件事,傅家父女恐不是一般平民百姓。”
“说。”
潘伯彦随即道来,傅耕民让他待在一间小房间学习下针,而那间房里堆放不少病历,他因练习下针太久,起身时,脚麻一下,不小心撞到一只木柜,一大叠病历掉到地上,他连忙蹲下拾起,捡着捡着,却不经意的拿到一叠纸张发黄的病历。
“傅大夫正好进来,他脸色一变,急急的冲过来抢了去,一脸紧张的说着那是一位故人的病史,不方便给我看,虽然我没看到是谁的病历,但那一叠用纸可是太医院内专用的黄色麻纸,以益州所产的麻纤维所制成,细致耐用,是朝中砚官负责采买的文房四宝之一,朝中文书都用这种纸张,寻常百姓若非富贵人家,是难以购得的。”
梅城桓沉吟片刻,“你确定?”
潘伯彦语气坚定,“五年前宫变,死了不少太医,我才能进到太医院,当时,老太医交给我不少病历让我看,全都是一样格式大小的麻纸,绝对错不了的。”
梅城桓抿紧了薄唇,看来,这里得留下人盯着傅耕民外,他还得说动傅雨柔随自己回京,他开口,“在我们离开前,看看有无机会翻看那叠病历,看看是宫中哪个皇亲国戚的病历记录。另外,你去游说傅雨柔,让她跟我一起进京。”
潘伯彦一脸为难,在主子眼中冒火时,才急着坦白,“其实,我已跟傅大夫提了,但他没点头,至于傅姑娘,属下定会尽力游说,不过,我也会请其他人帮忙说,那个傅姑娘,并不是个好说服的人。”
梅城桓还不明白吗?但就怕由他开口,就像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他会再度气到吐血,到时候,那娘儿们还不知怎么整自己!“那就这么做吧。”
“还是将爷的身分说出来,会不会比较好说服?”他斗胆建议,可其实,对主子的身分,他已稍稍点了傅耕民,为的也是希望他能知轻重答应让傅雨柔随主子上京,无奈,傅耕民就是没点头。
梅城桓摇头,“这太冒险,你先去试吧,真的不行,爷自己会说。”
潘伯彦拱手离开南院,沿着石板路,进到另一个院落,这是傅家三口住的主屋,再穿过中庭就是看病的仁医堂。
此刻,堂内人来人往,站在药柜前的伙计忙着低头抓药,等着看病的人交头接耳的闲聊,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味,明明是很普通的中药堂,但看病的人却一点都不普通。
他的目光落到坐在大厅内,正替人把脉的傅氏父女。
傅耕民的医术上乘,待人亲切,备受南城百姓推崇,看病的百姓总是一个接一个。
傅雨柔也替人看病,但大多是帮妇人把脉,仅有几名年轻男子会给她看病,但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这也是傅耕民不愿让外界知道针灸全得由傅雨柔下针的主因。
思绪间,傅雨柔看完最后一名布,一旁的中玉就弯身跟她说了些话,就见她看向自己,她随即起身,朝他走过来。
他朝她点头,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她微微一笑,“我以为潘大夫忙着练习我爹教授的针灸之术。”
“潘某惭愧,傅大夫一手特殊针灸之术极为复杂,日夜练习仍未见火候,”他尴尬一笑,“医术浩瀚,潘某大受激励,日后定会努力习成,只是——”他顿了一下,“我家爷的伤势虽好了不少,但要完全拔毒需夜夜针灸,我想恳请傅姑娘跟我们去一趟京城,我家爷肯定有重赏。”
他们是京城人氏!傅雨柔的心跳陡地漏跳一拍,待心神略定,她才开口,“承蒙厚爱,只是,京城的大夫还会少吗?你家爷的伤,小女子还没有自负到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