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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只有出宫的那一日,卫青才不必这般克制自己对我的爱意,只有出了宫,我和卫青才能重新显露出对彼此的感情,才能肆无忌惮的爱着彼此……那么在出宫之前,我们都将自己的感情隐匿了吧!卫青,你想要向我传达的,是这个意思吧。.

对,我今后也要少找他,少和他在一起,少给他招惹是非,流言蜚语。对,刚才他那般对我,一定也是这般为我考虑的,是我肤浅了,没能及早明白他的心意。

我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心道:从今日起,我要好好当差,克制自己的感情,为了卫青,为了我的男人,好好伺候武帝刘彻。太皇太后说的对,我在刘彻身边当差,对卫青也有好处,那么,我要更加努力,为卫青扫平前路上的障碍。

只是,卫青你还是太年轻了,还是没能把握好分寸,你想平衡你我之间的这种关系,我可以理解,可你今日的手段……处理的未免太过生硬了。我真的被你伤到了,心真的很疼……

上元节这天,卫子夫在自己的宫里设了午宴,请了卫家的人到宫里来小聚。自那日后,我和卫青见面之时都份外客气,彼此都有些尴尬,更加刻意的去疏远彼此。所以即使知道卫子夫宫里设宴,也没像以前一样,跟武帝刘彻求恩典叫他放我过去。

武帝刘彻也没提起,只是带着我及一众近侍,去了长乐宫长信宫,给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请了安,出来时已是午膳时分,刘彻便吩咐摆驾披香殿。

一听披香殿,我的心就揪起来了,那里正是卫子夫的寝宫。

远远地就听见说说笑笑的声音。以前这说笑声里必定也有我的,如今听着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一会儿宴席之上,我要如何做呢?不能太显热情,也不能过分疏远,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叫卫青心里有负担,更不能叫他觉得我还生着气,故意冷落他,叫他觉得不舒服了。.

守门的宫奴高唱:“陛下驾到。”

里面的丝竹弦乐,笑语之声便都停了,一众人出来迎接刘彻,跪了一地。

刘彻上前扶起卫子夫叫众人平身,跟在刘彻身边的我们这一众人,又给卫子夫行礼,一番繁文缛节过后,大家才到殿中坐定。

卫子夫叫人把小公主抱来,又道:“臣妾代家人谢过陛下恩典,若非陛下有旨特许,妾身哪能在上元节这一天与家人团聚。”

刘彻哈哈一笑道:“你若感激朕,只为朕多添子嗣就好。”又对着卫大娘道:“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

卫大娘面带感激,立即俯身谢恩道:“谢陛下眷顾,老奴一向都好。”

许久没见卫大娘,只见她满面红光,身子骨当真也是硬朗。她起身看见我,便又对我笑笑点点头,我回笑行了宫礼以示孝意。

殿中歌舞起,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我不敢朝卫青那边看,只和卫家的几位姐姐和大嫂说话。大哥卫长君坐在卫青那一侧,我便匆匆见了礼,极力躲开那个方向。公孙贺和陈掌也都列为席中,我与他们不熟,如今又身为掌案女官,便也低眉垂礼,不肯直视打量这两位姐夫的仪容。

我小心地在一边伺候刘彻酒水。奶娘抱着小公主一上来,刘彻便挥手停了歌舞。奶娘抱着公主跪在卫子夫一边,行了大礼:“长公主拜见陛下,娘娘。”又轻声道:“方才公主睡着,这会才叫醒,叫陛下娘娘久等了。”

刘彻从奶娘手里结果公主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道:“看来是才睡醒,看见父皇也不像以前那般笑的欢喜了。.”

自从和卫青有了夫妻之实,我如今更加喜爱孩子,看见公主便不由的往前靠,伸手去逗弄她。听刘彻这般说,不由得道:“我们公主是有起床气的,好没睡醒,自然不高兴呢,陛下给我抱抱。”说着也没等刘彻同意,便从刘彻怀里抱过了公主。

这些时日,我时常来卫子夫宫里看望长公主,公主也和我熟络了,也喜欢叫我抱着。

卫子夫笑着道:“陛下,静儿才是最疼爱姃儿的(卫长公主的名字),每次来妾身这里总是抱着不肯放下,妾身道公主都快四个月,如今不必总抱着,她自己都能坐一会儿了。”

卫子夫的话还没说完,公主便尿了我一身。我也不恼,只等公主尿完了,才道:“陛下,姐姐,您瞧公主赐我一身福气呢。”

刘彻哈哈一笑,道:“你惯会说这些讨喜的话,还不和公主去后殿更衣。”

我从后殿再回到大殿的时候,余光瞥见卫青身边多了一个人,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子,于是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我一下子顿住了。

舞池中的的歌舞正劲,我只在上下飘舞的水袖间,双目含泪的看着那个女子。那女子本低身坐在卫青侧后方,感觉到我的目光,便抬头来与我对上,只那一刻,她眼里的泪水便如泉涌。

我正看着她,忽然眼前多了一个东西,我下意识的向一边躲,它也跟上来,我向上躲,它也向上,总是挡在我眼前。躲来躲去,我心里便一恼,带着气性,随手将那东西一把抢过来,顺势往面前的几案上一扔。

那挡在我眼前的是刘彻酒杯,看着那就被被我扔在几案上原地打转转,我立时警悟过来,下一秒便俯首贴面的慌忙谢罪。

伴随着刘彻不悦的那一声:“嗯?”卫子夫及卫家一众人也都俯首谢罪:“陛下息怒。”歌舞也都停了,舞姬不明所以的跪了一地。

刘彻不语,身子向后一靠,指尖在檀木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磕着,不知道其脸上适合神情。我吓得冷汗淋淋,身子不住地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缓缓说道:“卫青身边的女子,是何许人?”

那女子立即起身跪到大殿中央来,惶恐不安的伏在地上,不能言语。卫青也随着一同到大殿中央来,舞女见势纷纷退到一边。

卫青直起上身,抬平双臂,合手回道:“是臣平阳老家之故人,如今住在微臣的府上,今日带她前来宫中赴宴,也是因为……”

我怕卫青会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便颤抖着声音急着解释,接着他的话道:“陛下,那女子名叫春儿,是奴婢在平阳李家时的姐妹。卫青带她入宫,想必是因为奴婢的缘故。”

刘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语。

卫子夫低头柔声说道:“陛下,是臣妾知道此女子与静儿颇有些渊源,便特地嘱托弟弟将她带进宫来,想着叫她们姐妹见上一面的。却不想引得静儿御前失礼,倒真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刘彻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只听他道:“即使静儿李家的姐妹,便也是李家的小姐么?”

刘彻每次提起李家,我都如芒刺在背,生怕李家的事儿,会把春儿牵涉进来,我又压了压身子道:“不不不,春儿是……”

跪在殿下的春儿,忽的开口说起话来,她虽满面带泪,声音却异常镇静,道:“民女卑微鄙贱,从前在李家小姐的贴身侍女,陪嫁丫头,承蒙小姐不弃,自幼与小姐以姐妹相称已是恩典,又岂敢以李家小姐自居。还请陛下明鉴。”

不知怎的,被春儿抢了话,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尤其是听了她的话。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说话做事也是有条不紊出列拔萃的。”刘彻闻言,顿了顿才道:“都平身吧,原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静儿到底是朕给惯坏了的,朕平日里也这样纵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动怒,你们到底少见多怪了。”

听了刘彻的话,我耳根一红,不由得看了一眼卫青。只见卫青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心里又有些难受。

得了刘彻的恩典,一众人都平身坐好。卫青回了自己的席位,只春儿依旧跪在殿中央。我擦了擦眼泪,伸手将几案上的酒杯扶正,不好意思的看了刘彻一眼。

刘彻斜眼看着我,忽的勾嘴一笑。

卫子夫眼睛在我和刘彻之间一个来回,便笑着道:“原只听说春儿是静儿的贴身侍婢,不想还有着陪嫁丫头的身份,那便是不同了,来人赐个垫子,近前来回话,这大殿上的地板凉的很,仔细身子。”

我原本不想承认春儿陪嫁丫头的身份,听她那般自我介绍之时,心里已经有点龃龉。可是这么久没见面,到底这几句话,几个用词,还不足以让我心里生了不快,打消了那份对故人的热情。

但心里到底计较起来,一则,陪嫁丫头的身份在我心里总觉得,像是把人当做陪嫁物件里的一样东西似的,太不把人当人了,太侵犯人权了。二来,就是春儿自我离开离家之时,便和我不再是主仆了,哪里还谈得上陪嫁这层关系呢,再者,我本就反对男人三妻四妾,哪里肯叫别的女人作为自己的陪嫁丫头,一起嫁给卫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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