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傅定远的笑脸微微一僵。.“为什么?”
“因为孙儿心有所属。”
“你是说秀敏?”傅定远直视着他。
傅文绝没想到祖父竟看得这么透澈又说得这么直白,神情一愣。
傅定远叹道:“你把她留在身边,又事事顺着她,处处护着她,只要长眼睛的,有谁看不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您还要……”
“文绝。”傅定远严肃地打断道,“秀敏是个好姑娘,农家女儿也少见她这样识字的,我也很喜欢她,不过,她终究是农家女儿。”
“祖父,我并不在乎身分上的……”
“我在乎。”傅定远语气平和,但态度强势。
傅文绝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着祖父。“祖父,但我喜欢的是她。”
“你喜欢她不是不行,但是她的身分只能当小妾。”
傅文绝不满的皱起眉头,别说她绝对不肯,他也办不到。
“文绝,我可以先让你纳她为妾,之后再娶正室。”傅定远看出他眼底的反抗,退了一步道,“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姨娘虽是妾,可也是书香门第。”
“祖父,我不会这么委屈她。”傅文绝态度坚定。
傅定远虽未发怒,但表情已看得出不悦。
“祖父是仁厚之人,对佃农十分照顾,也经常救济乡里贫户,为何还有门第之见?”他不解地问道。
“我助人,是因为回馈乡里是富人应做之事,我并不歧视佃农或穷人,但你是我傅家唯一命脉,与你结合并传宗接代的女子,必须是精挑细选,万中选一。.”
“她对我来说也是万中选一。”
孙子的强硬及固执让傅定远觉得苦恼及愠怒。“文绝,此事没得商量,她只能做小。”
“若她只能做小,那文绝就只娶小。”傅文绝直言回道。
傅定远气恼的瞪着他。“你这是跟我作对?”
“君子有成人之美,祖父何苦拆散我俩?”
“我没拆散你们,只是要你……”
“爱一个人,就不该让对方受委屈。”傅文绝认真又坚定的道,“如果我连给她一个名分都做不到,算是什么男人?”
“你太固执了。”傅定远灰白的眉毛紧拧,迭出了三条懊恼的线。
“那也是得自您的真传。”他轻轻一笑。“是您老人家教我要择善固执。”
“你……”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比谁都了解他的脾气跟个性,他拗起来,真是比牛还难商量。
“没别的事,孙儿先告退了。”
“慢着,你不是有事找我?”
“已经没事了。”他不愿听从祖父的指示,自那迭卷子里挑出一名婚嫁的对象,又怎么期望祖父会答应将傅家资产借给他?“孙儿告退。”说罢,他弯腰一欠,旋身走出书斋。
和秀敏备妥午膳,正要替傅文绝送去,却见老舒表情凝沉的迎面而来,她关心的问道:“舒伯,怎么来了?”
“秀敏,午膳我帮你送,老爷子有事让你去一趟。”
她虽然感到疑惑,但也不好多问。.“那就有劳舒伯了。”她将膳盒交给老舒,便前往傅定远的寝室。
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她又想不出能发生什么事。
来到寝室外,门轻掩着,还留了一条缝隙,和秀敏轻声地唤道:“老爷子,我是秀敏。”
“进来吧。”傅定远有点疲倦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一听,她的第一个想法是,老爷子该不会又病倒了?她急忙推开寝室的门。
傅定远的寝室有个小厅,小厅后才是他睡觉休息的地方,透过帘子,她隐约看见他半卧在榻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又听到他说——
“替我倒杯水来,好吗?”
“是。”和秀敏立刻倒了杯水,走了进去。
傅定远起身,一脸倦态。她将水奉上,他接过并喝了两口。
“老爷子,您是不是哪儿不适,要不要请大夫来……”
“不必。”他打断她,然后咳了两声。“我自上次病倒又中毒之后,身子就差了很多,也没什么病,就是觉得倦……”
“明儿我给您炖只鸡。”她说,“我家养的鸡很好,我娘又种了一些强身益气的药草,我明天就给老爷子熬。”
傅定远看着她,笑了。“你真是个好姑娘,难怪文绝这么喜欢你。”
闻言,和秀敏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连讲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老爷子,我……大少爷他……我们……”
“我都知道。”他平静的笑道,“要是看不出来,我不白活这几十年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忐忑不安。
第9章(2)
“秀敏,我得让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傅定远深深注视着她。“你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好姑娘,人情练达,知书达礼,还做得一手好菜,不管是什么人家,都会觉得你是个好媳妇。”
和秀敏心头微震,狐疑的抬起头看着他。好媳妇?难道他想让她跟傅文绝……喔不,怎么可能?她只是佃农之女,哪里配得上他最引以为傲、寄予厚望的孙子?
“老爷子,您找我来是……”
“秀敏,我年事已高,过去一年里,家里又发生那么多事,如今虽然都成过去,但我心里却还挂念着一件事,那就是……”他目光一凝。“文绝的婚事。”
闻言,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莫非老爷子真的不在乎她跟傅文绝门不当户不对,愿意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身子甚至隐隐在颤抖。
“秀敏,我已经替文绝物色了几个对象,她们都是江东几个望族世家出身的闺秀……”
和秀敏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空白之后,又变得鲜明。她隐约知道老爷子召她来是为了何事,可是以她的身分,她不该说也不该问,她只是沉默又安分的站着、听着。
“我是喜欢你的,秀敏。”傅定远续道,“因为你,文绝变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不过你该知道你的身分跟他实在难以匹配。”
她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因为震惊,还有失落绝望。
虽说她早就知道她跟傅文绝的未来有多么不可预期,但她总还存着一点期待及希望,如今,傅定远的这些话无疑狠狠泼了她一桶冷水,浇熄她所有的希望之火,只剩一点余烬,冒着犹如他们毫无可能的未来般的幽幽白烟。
“秀敏,若你愿意,我先让文绝纳你为妾,你虽做小,但我跟文绝断不会委屈你的。”傅定远动摇不了孙子的心意,只好改由从和秀敏下手,他想,她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应懂得进退,也应当明白能成为傅家当家的侧室,已是天大的福分,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
只要她愿意,傅文绝就没有顽固拒绝的理由。
“秀敏,文绝都二十五了,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看见他成家立室,传宗接代,你能成全我吗?”傅定远定定的注视着她,语带哀求。
和秀敏的喉咙像是被抱住了一般,几乎不能呼吸,甚至有种快要昏厥的感觉,她颤抖的声线问道:“成全?老爷子要……要秀敏如何成全?”
“请你退让,替我劝劝文绝。”见她眼眶泛红,泪水直打转,他虽然很是不忍,可为了傅家的香火,他不得不对她如此残忍。“秀敏,求……”
他话未说完,有人如一阵疾风般走了进来,正是傅文绝。
今天老舒替他送膳,他就觉得奇怪,问老舒,他只说和秀敏忙着其它事,所以拜托他替她送膳,可老舒说话支吾,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有所隐瞒,在他不断追问下,老舒拗不过了,只好据实以告。
他是牛脾气,祖父绝对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和秀敏不同,她认分单纯,而且为了不伤害别人可以委屈自己,他相信祖父召她便是要她自己退让,安分做小。
他太清楚她的脾气跟个性了,要是她一旦愿意做小,他怎么都劝不了她做大。
“祖父。”傅文绝迈开大步走了进来,不悦地道:“这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