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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用开方子吗?”闻人凌波心底发凉。.

“微臣看过房小姐之前服用过的药方子,那些大夫大多对症下药,不需要再添什么了。”

这是什么意思?

思虑过重,血气精气不继。

听起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就是劳累过度了。

太过劳累,好好将养着就好了。

“太医都这么说了,我们要相信太医,不会有事的。”房荇笑着让太医回去了。

改变命运,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代价,就是她的命吧?

原来是这样。

我命皆在我手中。她曾经那么傲慢的以为自己可以修改命数,可以改变那些过去发生的事,谁知道命运在最后狠狠的、森冷的嘲弄了她一回。

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掌握里,只是她没有察觉,时间的洪流是连鬼神都不可逆的领域,她凭什么以为薄弱的自己可以颠覆既定的轨道?

不过她笑得很欢愉,不管怎么算,她还是划得来的,用她一个人换家人的平安一世,无论如何,还是很划算。

这算命运对她的慈悲吗?

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感谢。

房荇把目光投向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闻人凌波。

不无遗憾吗?

有的,怎么会没有。

曾经有多幸福,就有多凄凉。

她想和她挚爱的男人共度一生……不不,不用一生,给她一些时间,她想给他纳一生都穿不完的靴子,一生都够替换的袍子,如果可以,她还想替他生个孩子,那样起码她走了以后,他不会太孤单……

她以为自己这一世会无限苍白,却何其幸运遇见他,让她的人生有了色彩。.

这么好的男人,值得她拿一切去换的爱情……多残忍,他们的爱情只能像流星划过。

“我好矛盾,想见你又不想见你,怕让你留下我很丑的记忆。”她伸出手指,想去碰他的。

“别胡说,不许你胡思乱想,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两件事。”

看见两人的模样,一屋子的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外面看起来好舒服,真想出去。”

四处都是枯枝落叶,秋日萧瑟的模样,她却说真美。“嗯,等天气好,我们去郊外骑马,然后在春天花开的时候完婚。”

她说好,本来苍白如纸的脸色漾起如珠如玉的淡晕。

嫁给他吗?

“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做本王的王妃,这是第一件事。”他强硬的要求。

她摇头。她怕自己会做不到了。

闻人凌波近乎凶猛的瞪着她。“第二件事,你要活下去,你如果胆敢违背这两件事,你欠我的,就算逃到阎罗殿,本王都会去讨回来。”

房荇伸手抚着他也瘦了一圈的脸,将本来想讲的话悉数咽进肚子。“……说什么呢?我还好端端的呢。”

这样什么都说好的房荇让人心惊,他撑着,就算入夜也不睡,他死死的盯着她尚称平稳的鼻息,蒙朦眬眬中打了个小盹。

本来闭着眼睛,看似入睡的房荇彷佛用尽力气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这对她情深意重的男人,小小的梨涡泛起如花将谢的笑。

她本来想安慰他说,我们一生都在经历离别,差别只在于早和晚,而不是要或不要,不过,想说的话再多,都好像来不及了。.

“……重赫,对不住,我要先说再见了……”

第一次叫他的字,不料也是最后一次。

尾声

重赫重赫重赫重赫……

她的脑子里乱糟槽的一团,光与暗,明与灭,一开始感觉漂浮的身体忽然越来越沉重,她努力的想抓住什么,却在落空后,迅速的以论异的速度掉了下来,她放声尖叫——

“荇儿、荇儿,你醒醒!”

她霍然睁眼,视力所及,雕花图样的木条横在她眼前,她用力的呼吸,空气出乎她意外的美好,顿时觉得活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被箍进一个灼热烫人的怀抱。

她慢慢的移眼,看见一双如沧海明月般灿烂的眼眸,眼眸的美人,是年轻刚硬宛如会发出无限光辉的男子。

他素来沉静,此刻却微生焦灼,眉宇打着小结。

她看着他,知道了他是谁。

有什么在激越的唱歌,有什么在喜悦的长啸,心底生出艳丽巨大的花朵,在晴空里灿烂的化成烟火。

她忘记了所有语言的能力,被狂大的欢喜淹没。

也不知道谁家的孝一直抽抽噎噎的哭着,一边还有人不停的哄着。“世子爷,王妃娘娘没事了,您就别哭了。”

“我……这是哪里?”谁家的孩子哭得这么凄惨?

“马车上啊,你睡迷糊了吗?”

“马车?”是的,她头顶上的是马车里的雕花,那么……她还活着?

“我……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有些担忧的摸上她的额头,没有特别的温度,怎么说起话来迷迷糊糊的?可那侧着头的模样却特别可爱。

他耐心的解释,“我带你回娘家,半途你睡着了,我才叮咛欢儿不要吵你,怎么你就醒过来了?是作恶梦吗?不是很久不作了?是否最近太累了?”

对他一迭声的疑问她都不回答,“回娘家,我爹娘都在吗?”她掐他的脸……

这里不是茫茫虚境,不是镜花水月,也不是庄周梦蝶,更不是黄粱一梦……都不是,那么,是很真实的存在……喽!

她的手使力倒不小,他没喊疼,反倒觉得光天化日下被娘子吃了豆腐,有些开心。“怎么会不在,半个月前岳父、岳母就已经派人带口信过来,说明日大舅子的新生儿洗三,叫我们要提前到,帮忙招呼客人,你忘了?真的是睡胡涂了。”洗三是大日子,房家一门皆是朝中大员,他们又是姻亲关系,除了送礼,人是一定要到的。

大舅子……“房时……哥有儿子?对啊,我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回事。”她差点咬到舌头,她……刚刚是梦到以前的事了吧?那以为自己濒死,后来却奇迹似的好过来的记忆……

她紧紧抓住闻人凌波的袖子,无法言语。

“不如我们改天再去吧,你看起来不太舒服。”他一脸忧色,低声吩咐着。

“阿青,让马车回去,我们去找大夫瞧瞧。”

“王妃,萼儿扶您。”伸过手来的是萼儿。

房荇错愕的看着她,眼中夹着水光。是了、是了,萼儿梳了妇人头,她两个月前成的亲,嫁给了阿青,还是自个儿为她准备的嫁妆,她怎么就忘了呢,这记性!

“我没事,哥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可以不到。”她掀起车帘唤回阿青,这才注意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下了。

“不成,为夫的以为我们还是先去看大夫,阿青,你先去告诉舅老爷,说我们随后就到。”闻人凌波将房荇扶起来。

她依旧抓着闻人凌波的袖子不放,生怕这一放,他会消失。

“怎么了?”他的口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你捏我,我好没真实感。”

“把你捏哭了我可不管。”他怎么舍得……他俯身,吻她。

族拥在马车外的下人齐齐将脸转过去,然后很有默契的一致对外围成半个圈,不让外人看见,虽说在王府这对夫妻也常常亲热,但这可是外头啊!

房荇被吻得晕头转向,两脚发软,忽然一颗圆珠般、穿着青面白底小朝靴的人影从车门外窜了进来,很不识相的从闻人凌波的胳肢窝下穿过,直接扑向房荇的怀抱,哭声震天,眼泪鼻涕狂喷,全抹在房荇的胸口上。

“娘只抱爹,就是不要欢儿……”

因着想让妻子好好睡觉,被勒令抱出马车另外坐的小胖子在挣出琴曲怀抱后,爆发了。

还没好好品尝妻子香甜的回应就被从中破坏,闻人凌波低声喝斥着琴曲,“怎么没把世子顾好?快把他抱开!”

琴曲一脸委屈的试着想将小胖子拉开,不料,他却抬起泪眼汪汪的肉饼脸蛋,再抹一把鼻涕,然后嚎啕大哭的告状。“娘……娘……爹坏,欢儿讨厌爹。”

房荇咽了好大一口口水,这和闻人凌波活生生是一个铺子出来的,别无分号。

方才的她只意识到闻人凌波的存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孩子从头到尾在一旁呜呜噎噎,哭花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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