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见赵老头这番直白的讽刺,众弟兄们只想哭,弓长啸却是不改厚颜,依然直挺着胸膛,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应。.“好说,又要烦劳您老显显神通了。”

赵老头哼道:“你也知道烦劳我,这次是不是又不能损坏剑身?也不能留疤?”

一旁的崔木欲哭无泪,上前请求。“赵神医,您就行行好,别打趣了,快帮咱们帮主治伤吧,这把剑上抹了毒的。”

赵老头一呆。“什么?”

弓长啸挥挥手。“无妨,不是致死的毒,只是让人身子麻痹而已。”

当初他命人将这把削铁如泥的剑仿制成欢儿的琥珀剑,藉此送给了她,就是防着万一她再度遇袭,便能用此剑自保,又怕伤到她,所以不可能涂上剧毒,只是涂了一种会让人手脚麻痹的毒药罢了。

赵老头收敛神色,立刻上前要给他诊脉,弓长啸却阻止了。“先给我娘子诊治,她在里头。”他指了指房内,那儿用屏风挡着,他的女人就在那里。

“帮主——”手下们想抗议,却被弓长啸一双狠戾的目光瞪回去。

“这儿是谁作主?再敢啰嗦,全给老子滚出去!”

大伙儿闭上嘴,心下惋叹。女色误国啊!连治个伤,帮主也要让她先,真是鬼迷心窍,那女人醒来后最好懂得感恩!

赵老头摇摇头,也不跟弓小子争辩,大步绕过屏风,果然见到一名女子正昏躺在床榻上。

弓长啸也跟着进来,对赵老头解释。“她发着高烧,全身多处伤口,虽然都是浅伤,但是发炎了。”

他说这话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沉重和担忧。.

赵老头掀开床幔,女子的容貌也尽现眼前,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看得出是个大美人,原来这就是弓小子口中的未来媳妇,他将目光往下移,瞧见了她脖子及手腕上的伤痕,伤口红肿,已经开始流脓。

她衣服上有多处破损,似乎是被一种极细的利刃割破的,而割破的地方也能隐约见到里头皮肤上留下的血痕,同样红肿发炎。

为了仔细检视她身上的伤口,赵老头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却被从旁横插的大掌给扣住手腕。

赵老头转头,迎面对上的是弓长啸一脸阴沉恐吓的表情。

“你脱她衣裳干啥?”

赵老头又火了。“我不脱她衣裳如何治伤?”

“不能脱衣!”

“你当老夫真是神仙治病啊?要不要干脆在她身上绑条绳子弄个悬丝诊脉?或是把药涂在绳子上为她疗伤?”

他本是故意嘲讽,谁想弓长啸却很爽快地回答。“行!”

“行个鬼!”赵老头气得大骂,心想他奶奶的你个神经病!

弓长啸急于治好欢儿的伤,却又不肯让其它男人看见自己媳妇的身子,就算是撩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都让他这心口像被割肉似的。

最后他找了位帮里弟兄家中的女眷过来,负责把欢儿的衣裳脱了,由这位女眷口述伤口情形给赵老头听,赵老头再判断如何医治,让这位女眷按照指示为欢儿洗伤口、抹药,接着再用干净的布把欢儿全身包起来,只露出几处穴位,让赵老头可以在她身上施针,并喂她吞下入口即化的药丸。

帮宫无欢诊疗完毕后,赵老头便来处理弓长啸的伤,由于剑刺得不深,尚未伤及脏腑,倒是不难治疗。.

只不过剑上涂了毒,弓长啸虽然先前已服了自家的解药,但麻烦的是这把剑削铁如泥,把剑抽出时,一个不小心恐怕会伤了脏腑。

赵老头医术高明,这点难不倒他,不过对于弓长啸,他完全不会怜香惜玉,在拔剑过程中,看得所有人惊心动魄,崔木和杨笙不知流了多少冷汗,手心都湿了。

弓长啸面色不改,但从他额间流下的汗,便明白他在忍着剧疼,赵老头心中暗暗佩服,他最欣赏弓小子的便是这一点,嘴上虽然对弓小子骂骂咧咧的,但他治伤时可是全力以赴。

赵老头没问他这剑伤是怎么来的,因为从崔木那些人对屋内那女人怨恨的表情来看,便知道肯定跟那女人有关系,上回那道插在胸口上的伤,恐怕也是那女人的杰作。

一想到弓小子说那把剑是他媳妇送给他的定情物,赵老头更能推敲出事情的原委,八成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但弓小子不肯放弃,加上他刚才那副强烈的占有欲,赵老头更加肯定是弓小子这头一厢情愿,惹毛了人家姑娘,才气得拔剑相向。

他认识弓小子也有五年多了,他明白这小子对于一旦认定的事情有无比顽强的决心。那女人这么烈的性子,遇上不怕头破血流也要勇往直前的弓小子,可有得斗了。

开了药方,嘱咐好照顾细节之后,赵老头提着药箱走了,忙了一夜的漕帮弟兄总算松了口气。

弓长啸命人把他的床几铺在屋里头,意思很明白,他要陪着他媳妇,一帮弟兄脸又黑了,心下腹诽——

帮主呀,人家姑娘死不肯嫁你,还把你当仇人似的刺杀两次,你把床铺在旁边,虽未同床,但也是同房,人家姑娘隔天醒来,怕不气得又要刺你第三次。

杨笙被众兄弟推了出去,用委婉的语气提醒帮主此事不可为,这次弓长啸听进去了,不为别的,只因他媳妇身上带伤又病着,怕惹她生气会让病情恶化,只好勉为其难打消念头。

隔日清晨,宫无欢烧退了,当她醒来时,见到一名妇人坐在一旁,面露惊喜,正对着她微笑。

“姑娘醒了?太好了!”

宫无欢坐起身,看着陌生的妇人,冷问:“这是哪里?”

妇人早就被告知这位姑娘脾气不好,因此对她冰冷的态度也不以为意。

“这里是漕帮在安石城的分舵,姑娘伤口发炎,昨日赵神医给姑娘治了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宫无欢一听到漕帮分舵,皱紧眉头,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换过的衣裳,冷声问:“是谁帮我换的衣裳?”

妇人见她眼中的怒意,便知她所想,安抚道:“是我换的,我叫惠娘,姑娘别怕,我家帮主虽然粗鲁了点,却是铁铮铮的汉子,不会乘人之危,昨儿个一整夜都是由我照顾姑娘的,你尽可放心休养。”

宫无欢一点也不想领弓长啸的情,那人对她不安好心,她对他完全无意,加上她心念三师妹的安危,只要拖迟一天,师妹便多一天危险。

她想下床,可双腿一落地,却发现使不上力气,要不是惠娘及时扶住她,她就要跌在地上了。

她猛然伸手扣住妇人手腕上的穴位,疼得惠娘立即苍白了脸。

“姑、姑娘——”

“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为何我全身无力?”她神色冷冽,威胁的语气有着浓烈的杀意。

“我不知道呀,姑娘你轻点儿,我好疼——”

“说!”

“放了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问我就行了。”弓长啸大步走进来,他人一出现,宫无欢杀人的视线立即瞪向他。

弓长啸心情很好,见她清醒,这一整夜的担心如同千斤大石落下,轻松不少。

他随手抓了张凳子拉到床榻前坐下。“欢儿,你感觉如何?”

他熟稔的语气,彷佛两人早就是夫妻似的,丝毫没把她记恨的神情放在心上。

宫无欢把他当成了恶鬼猛兽,将惠娘拉到前头挡着。

媳妇美丽的容颜被挡住,弓长啸拧眉,不悦地命令惠娘。“走开,别挡着。”

惠娘简直要崩溃了,她想挡吗?她现在是被人当成了人质挟持呀!

宫无欢威胁道:“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杀了她!”

弓长啸伸出的手顿住,他原本要把惠娘拉开的,就算欢儿挟持惠娘,他也可以轻易从她手中把惠娘救走,不过他突然想到崔木和杨笙对他的耳提面命——

对付性子如同烈马的女人,要哄着、宠着,万不可一味地强迫,要不然把她逼急了,自戕都有可能。

弓长啸觉得自己的确是太急躁了点,一心想快点得到她,反倒把媳妇越推越远,不肯待在他身边,才会害她差点被人劫走,幸亏当下他及时赶到,否则不知媳妇还要受多少苦,她把自己逼成这样,他看了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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