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宝珠问清楚了屋子的方向,又问了问几日内有谁进过屋子,然后边问边看着所有人的神色,不过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
她问了许多,不少人在烈日下都晒得不耐烦了,七嘴八舌的道—
“问这许多要做什么?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九门提督能够办案不成?”
“就是!该不会是想要拖延时间,最后说自己也不知道东西在哪里吧!”
“既然是她偷的,就直接把人扭送给教养姑姑就行了,何必听她在这里废话。”
沈宝珠不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但岳清欢却是忍不住了,如果沈宝珠没有被定罪,那么刚刚她转移目标的做法很快就会让人攻讦,到时候她的名声就是不升反降了。
她怯怯地拉了拉沈宝珠的衣袖。“宝珠,别再问了,那东西既然寻不回来就算了,我身上还有母亲给我的一根簪子,就先代你赔给胡姑娘就是了。”
说完,她发现大家又把眼神转到自己身上,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低下头,自然没瞧见沈宝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群人突然把罪安在她身上肯定不是没理由的,只是她没想到竟是同屋子的岳清欢引来的祸根。
不!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想不到,毕竟人心难测,更别提一群女人斗得跟乌眼鸡一般的抢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怎么也免不了的。
不过沈宝珠并未因为这件事同岳清欢说什么,而是对着众人说出自己的结论,“既然如此,我大约知道东西在哪里了。.”
没人想到沈宝珠居然还真的能够问出什么来,刚刚说风凉话的也不说了,胡文心更是按捺不住激动,急切地问道:“快说!我的东西去了哪儿了?!”
沈宝珠像是没有注意到大伙的急切,甚至是岳清欢那略带恳求的眼神,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在树上的鸟窝里。”
不只秀女们都愣住了,就是暗暗跟在后头的萧文瀚也愣住了。
树上的鸟窝里?难不成贼还是一只鸟不成?
闵雪薇眼里闪过的一抹嘲讽无法遮掩,她淡淡的道:“这可真是太荒谬了,沈妹妹,就算你想不出道理,浪费了大伙儿许多的时间,也不能说出这……”
沈宝珠满是认真地打断道:“一点也不荒谬,胡姑娘的屋子里是在东西向和南北向交错的第二间,从那屋子里出去或者是进去,肯定不会找不到超过一个的人证,而且胡姑娘也说了,前两天还见着东西就放在盒子里,这代表东西肯定是在之后丢失的,玉翠心虽说是个小东西,但是这两日曹太妃设宴和宫中教席考查绣艺,大伙儿早出晚归不说,几乎所有人都是同进同出的,根本没有可犯案的时候,所以人为的偷窃是不大可能了。
“而说来也是巧,我这几日在这树荫下休息,常会看见乌鸦回巢时嘴中衔着些会发亮的东西,胡姑娘屋子的窗口正对着这片树林,种种理由推断,玉翠心肯定是落在树上的鸟巢里了,而且是乌鸦的巢,毕竟其他的鸟儿身子小,肯定衔不动玉翠心,恐怕是那盒子没收好,落了地便开了,才会被鸟儿注意到。.”
玉翠心说来是一个额坠,主要是由白玉、翡翠,加上金缕丝和银丝交缠编成的,是不怎么重,但因为金银丝编织而成的花样,几乎可以覆盖住整个额头,看起来既华丽又不失典雅,若是一般麻雀大小的鸟儿是绝对衔不动的。
罗芳琳听了这番有理有据的推论,心中虽有些拿不准,嘴上却还是嘲弄的道:“这话都让你说齐了,但没找着东西,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况且鸟会作贼?真是可笑。”
沈宝珠平静地望着她,不疾不徐地道:“想知道真假,上树看看不就得了?”
宫里太监总有一、两个能够办这事的,让宫女去唤了人。也不用她们多等,一下子就有两个内侍往沈宝珠所指的树上爬,不一会儿顶着一头的鸟毛下来,手里各捧着一个鸟窝,里头居然各有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胡文心的玉翠心也在内。
闵雪薇脸色先是一沉,然后眼神复杂的看了不骄不躁的沈宝珠一眼,接着绽出一抹浅笑。“看来果然是我们误会了,沈家妹妹果然是有大才,值得我等闺阁女子学习。”她的声音淡淡凉凉的,明明是在称赞,却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就连原本还感激着她的胡文心,一听到这句话,心里头都别扭了起来,就像是自己哪里不如人,还需要跟一个胖子学习。
在先帝好细腰之事流传出来后,天下女子无不以纤瘦为美,更别说是这群入宫选秀的姑娘们了,沈宝珠那丰腴的双颊加上伙食太好养出的丰润身子,在一群瘦得如柳条的姑娘们中,被说一声胖还真是不为过。
沈宝珠像是没感觉到闵雪薇的恶意,只淡淡回以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既然事情已了,恕我先告退了,我屋子里还有点绣活没做完。”
当然,做绣活是假,她手里那包点心才是重点,都已经有些冷了,再不吃,桂花米糕可就坏了味道了。
萧文瀚从头到尾看了这一场大戏,眼眸露出惊艳之色,尤其是跟在那有些丰腴的姑娘后头,看着她偷偷摸摸从袖口里摸出一小袋甜点,嘴轻轻咬上一口白润米糕,那满足甜蜜的叹息,似乎让人在这炎炎夏日里都感觉到那一股沁入心脾的甜蜜,那声满足的轻叹如羽毛般勾起他已经许久对食物提不起兴致来的胃口。
他就那样看着她轻舔过每根沾上糖粉的手指,然后背过身去,对站在后头的小顺子吩咐道:“让御膳房今日多上一份桂花米糕吧。”
就让他也尝尝她吃得一脸满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吧!
第2章(1)
储秀宫里的动静,不到晚上太后便得到了消息,但是在萧文瀚有心阻拦下,他从头看到尾的事除了小顺子没有人知道,太后也只晓得几个姑娘在后半段的表现。
虽然后宫不少人把这次的事件当成谈资一笑而过,却不知道当晚皇上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了些什么,第二日就要秀女们先归家等待旨意。
坤云宫内的闵太后望着外头湛蓝的天空,轻眯着眼,淡淡道:“碧和,你说……皇上是不是有些不同了?”
她虽然年将四十,但是长年的优渥生活让她把面容维持得极好,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纪,身上穿着的是织锦的平胸襦裙,头上插戴的是镶着翠绿翡翠的凤头簪,大气豪奢,将她端庄的面容又多添几分雍容。
碧和是跟着闵太后入宫超过二十年的宫女,对于太后的心思不能说完全明白,却也都是有数的,一听太后这么问,她心头突地一跳,微微垂下眼回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吗?”闵太后轻瞥了她一眼,再望向今早皇上来请安离开后桌上还没来得收走的茶杯,冷冷的道:“是变了,没听着刚刚那话里头的意思,就是希望不娶闵家女为后吗?”
她教养了皇帝十来年,不说亲如母子,但是摸着他的心思也是有七、八分准的,选秀前他的意思是哪家千金都行,后来坠马受伤休养了一阵子,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她对于这只即将要脱离她手掌心的雏鸟,眼底只有一片冰冷。“去,查查看是什么源头!不管是什么坏了心思的勾了皇上,还是有其他旁的理由,都去查个清楚,我倒是要瞧瞧,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挑唆皇帝改变心意。”
碧和应了声是,头也不敢抬的退了出去,直到离坤云宫有些距离了,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积聚在胸口那一股子寒意给呼了出去。
太后自打要让皇上亲政后,性子就越发古怪了,而且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好似太后并不想让皇上亲政,毕竟那场坠马的意外时间来得太巧……她急急停住了脚步,面色微微发白,被自己一闪而过的荒谬念头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