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怎么惯,都不能没了教养。.”想起周教丰那嚣张模样,她还真有点生气,“他常常对你那样无礼吗?”

“……”他不语。

是的,周教丰还是个懵懂的三岁孩子时,李氏便灌输他一些观念,让他将周教杰当敌人看,告诉他周教杰是外人,是坏人,是来跟他争爱抢家产的野种。

因为被李氏这样教养着,周教丰一直把周教杰当眼中钉,不只不敬他为兄长,还态度恶劣。

“罢了。”他像是不想再提这件事,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你不是要买种子吗?”

“嗯。”她点头。

“有间药草铺子也卖各式各样的种子,我带你去吧。”他说:“到了那边,你自个儿去挑种子,我去收租,稍后再回去找你。”

“嗯。”

就这样,他领着她来到一家开业数十年,在拓城极有名气的药草老店。

人称庆老的店东一见他,便热络的招呼着,“周大少爷,什么风把你这稀客吹来了?”

“庆老,近来可好?”

“托福,过得去。”庆老注意到他身后的秦又冬,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位是……”

其实庆老也听说他娶了秦家村姑娘为妻的事,只是见他身后的秦又冬那么福态,实在与他不太匹配,一时也不敢妄加揣测她的身分。

“她是秦又冬,我的……”周教杰顿了一下,“新婚妻子。”

整个拓城都知道他娶秦家村姑娘为妻,经过刚才在市集那么一闹,再不用多久,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娶了个胖姑娘。反正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他也没有逃避及说谎的道理。.

闻言,庆老愣了一下,虽觉失礼,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怎么可能”的惊疑表情。

他打量着秦又冬,硬是挤出了笑容,“原来这位是周大少爷的新媳妇,真是失敬……”

“庆老您客气了。”秦又冬应对得体且大方,“小女子名叫秦又冬,秦家村人,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庆老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她的体态虽然令庆老咋舌,但她那落落大方的样子却更令他印象深刻。“不知贤伉俪今天来到敝店,是为了……”

“我媳妇想买些种子,我知道庆老这儿种类最多,所以带她过来。”周教杰说着,转头看着秦又冬,“你要些什么就跟庆老说,我先去收租了。”

“喔,你忙去。”她点头笑笑。

周教杰走后,秦又冬便跟庆老讨教起药草的事。因为她对药草及香草的知识颇丰,与庆老相谈甚欢,庆老还不藏私的跟她分享了一些关于药草的知识及独门料理,甚至还将他自异域商队那儿买到的特殊香草种子割爱,以合理的价格卖给秦又冬。

稍晚,周教杰收了租,回到到庆老的药草铺来领秦又冬返家。

见庆老跟她相谈善欢,庆老还对她赞誉有加,说她对于药草及食用香草的知识丰富,实在难能可贵。听了,他不禁感到讶异,他以为秦又冬只是懂一些菜种,没想到她连药草及罕见的境外香草都有涉猎。

见她买到了喜欢的种子而笑得灿烂,他的心情竟也有点飞扬。

回家的路上,她一脸笑意的跟在他身后,还低低的哼着他听都没听过的歌。

他们没有交谈,他甚至没回头看她,但他可以想象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欢欣喜悦及心满意足。.

回到庄子,花嬷嬷已在门口候着。一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前——

“去得有点久,没事吧?”她问着周教杰。

“没事。”他淡淡地道,“租收到了,种子也买了不少。”

“是吗?”花嬷嬷见他们相安无事,还一起出去那么久,也宽心许多,“少奶奶都买了什么种子?”

“是一些可以入菜的药草种子,庆老还把他珍藏的香草种子割爱,卖给了我。”她兴高采烈的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花嬷嬷微微蹙起眉头,“现在都是深秋了,能播种吗?”

“有些药草是耐寒的,不要紧。”她续道:“而且我听说这儿的秋天不算太冷,白天的光照又非常足够,我想是没问题的。”

花嬷嬷听着,转头笑视着周教杰,“少爷,你瞧咱们少奶奶懂的可真不少呀。”

周教杰没回应她,“我先回房了。”说着,他径自转身离开。

稍晚,秦又冬进厨房亲自烧了几道菜,教周叔跟花嬷嬷都十分惊讶。

晚膳时分,花嬷嬷去喊了周教杰用膳。周教杰来了,见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禁一愣。

周叔跟花嬷嬷都不是厨子,他们做的饭菜是可以下咽,但样子不佳,菜色也是十年如一日,毫无变化。

可今日饭桌上的菜肴却是他见都没见过的,虽然是一样的鱼肉蔬菜,可因为烹调的方式不同、配菜不同,就有了不同的风貌及风味。

“少爷,今天的晚膳是少奶奶亲手做的呢!”花嬷嬷不等他开口问,就急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少奶奶有如此好手艺呢!”

“只是一些家常菜,奶娘怎么说得像是我做了满汉全席?”秦又冬浅笑。

做菜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她爱做菜也会做菜,在那个她已经消失的世界里,她还是个拥有多家养生餐厅的女老板呢。

想起那些明明距离不久,却已遥远得像是几辈子之前的事情,她有点感伤。

她的死也许已经被以意外坠谷来结案,也或者,她的身体已经腐败在深谷之中,根本没人发现。

她的养生餐厅此时已落入薛意民跟钟佳绫的手中了吧?想起他们的背叛,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瞥见她眼底那一抹伤痛,周教杰微愣。她是个开朗的胖妞,他没想到会在她眼底看见那样深刻的哀伤。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但他莫名的介意着。

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称赞她的厨艺,只是径自坐了下来便开始吃饭。在这里,周叔跟花嬷嬷是和他同席用餐的,一开始他们不敢也不要,可因为周教杰的坚持,最后便是主仆三人同桌吃饭。

可那是以前,如今来了个“少奶奶”,两老未敢逾矩。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周教杰看着站得直挺挺的两人,“不坐下用膳?”

花嬷嬷看看他,再看看秦又冬,“少爷,这不合规矩……”

在秦家,能上桌吃饭的都是主子,奴仆当然是只能在一旁伺候着,然后待主子吃完饭,大家才另外找个地方填肚子。

秦又冬以为在周家也是如此,但听周教杰催促周叔跟花嬷嬷坐下,她才惊觉在这庄子里,主仆是同席用餐的。

她很惊讶,同时也对周教杰生了好感。

他虽冷淡倨傲,给人一种目中无人又阴晴不定的难搞感觉,但似乎也是个不拘小节,待人平等的好主子。

“周叔,花嬷嬷,你们快坐下吃饭呀。”她笑说:“饭桌就是要坐满了才热闹。”说着,她起身亲自拉着周叔跟花嬷嬷坐下。

主仆四人用完晚膳,秦又冬帮着收拾整理。虽然花嬷嬷一直拒绝,可她却坚持帮忙。这一切,周教杰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惊异。

因为秦又冬的所有举止表现,都跟他先前托人打听到的讯息不同。

他听说她好吃懒做,可她虽然吃得不少,却勤快敏捷。

他听说她骄纵任性,可她只是性情倔强,却通情达理。

他所听说的秦又冬几乎没有长处跟优点,可他现在见着的秦又冬,除了身形不佳,却是个好姑娘。

他想,也许他得到的讯息有误,或是秦又冬只是初来乍到做做样子,不用多久便会露出马脚。

晚上,他自己找了个房间铺了床,便要睡下。

门外,花嬷嬷叫道:“少爷,少爷……”

他起身,问了句,“做什么?”

“你怎么不回新房睡呢?”花嬷嬷有点焦急的问:“昨晚是洞房花烛夜,你彻夜不归就罢了,今天还放着少奶奶独守空闺,象话吗?”

周教杰浓眉一皱,懊恼地答道:“奶娘,你怎么连我们夫妻间的事都要管?”

“唷,少爷也知道你跟少奶奶是夫妻啊?”花嬷嬷缠功了得,继续疲劳轰炸,“少爷也二十八了,仍没一儿半女,难道是想绝后吗?少奶奶福态丰腴,身体健康,一定能帮少爷生下白胖的娃儿,你得加快脚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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