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爱生千般样,多是求不得
“本王的目的无他,只是不愿与你生疏了罢。”苏煌搁下酒杯,对着满桌佳肴叹息道:“自从我七弟回朝,你似乎不似从前那般与我亲近了。”
“王爷不知为何吗?”面前的杯子又添上了酒,萧钰宸面目平静的淡声说道。
“你是不愿卷入朝廷的皇位之争吧?”苏煌添完酒,执杯而笑:“钰宸啊,你扪心自问,本王又何时有意将你卷入这些阴谋诡计之中来了?”
“你是谦谦君子,又是江湖中人,本王了解你,所以你不喜欢的事本王绝不会强求。”
萧钰宸不语,是无意还是没有机会,他再清楚不过。
看他的神色,苏煌竟苦笑了下,眼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你终究还是对本王存了防备之心的。”
“本王承认,近些年的手段是不堪了些。本王知你心中不屑,但你何不想想,历来争权夺利之事,又哪里有光明磊落的?”
苏煌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窗前。月色清冷,他的身影单薄的有些寂寥,本该年轻意气风发的双眸里承载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本王出生丧母,无权无势,一路汲汲营营至今,才有了和太子分庭抗礼的实力。这其中艰辛如何,不必本王多言,你自能猜到。可本王诸多付出,还比不上太子和墨王有一个好母亲。本王想要的,必得不遗余力去争取。可本王再如何不择手段,一直与你坦诚相待,不想你竟看低了本王。”
“我从未将王爷看低,若抛却身份之别,我与王爷也当算是知己。”萧钰宸目光微动,望着苏煌的背影微叹:“我只是想知道你……可否不争?”
苏煌听言怔了会儿,低头溢出一声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萧钰宸皱起了眉头。
“你啊,真真是不懂的。”苏煌笑容渐敛,道:“本王若不争,能活吗?”
“本王也想淡泊名利,与你快意江湖,可走到如今地步,岂还能由得本王?”
萧钰宸放了酒杯:“是我失言了。”
“唉,说这些做什么?扫兴的很。”苏煌摇了摇头,展袖重新坐下,执起酒壶的时候歪头看他笑道:“本王倒有一事,早就想问问你了。”
萧钰宸望了一眼外面天色,似乎觉得再回答一个问题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道:“王爷请说。”
清酒徐徐入杯,苏煌状似漫不经心的道:“钰宸到了成婚之龄,此前一直见你未有心仪之人,本王便没有多问。可从前宫宴之上,你似乎对本王王妃的三妹另眼相看?”
苏煌抬眼扫过萧钰宸神色如常的脸,淡笑道:“本王心中存疑许久,今日倒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你。莫非你看上了王妃的三妹……”
“王爷。”萧钰宸打断他接下来的臆测,严肃道:“朝野皆知,聂三小姐已是墨王殿下钦定的王妃,还望慎言。”
苏煌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王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做为友人关心一问罢了。无论她是否有婚约在身,钰宸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至于连承认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吧?”
萧钰宸感觉自己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苏煌此时提起聂霜紫也太突兀了。他想了想,才道:“我对聂三小姐的另眼相看皆因欣赏,和儿女私情没什么关系。”
“哦,是嘛?”
“是。”
萧钰宸答完起身告辞了,苏煌再没有多拦他,一路相送到了王府门口。
面带微笑的目送萧钰宸走远,身后越柯就走近了来。
苏煌回首与她对视,笑的虚伪:“公主办完事回来了?那小姑娘呢?”
越柯冷冷勾唇:“如你所愿,种完蛊就放回去了。”
“这可是一把好刀。看似最无害,伤人却致命呢。”苏煌的笑容逐渐危险,低首整了整衣袖道:“相府新丧,本王也不能回来太久,该回去尽尽女婿的孝心了。”
越柯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甲上幽紫的颜色在夜里泛出冷光:“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当然,不就是破坏一下本王的七弟和他未来王妃的感情嘛。公主放心,如此简单的事,本王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不但会破坏,还会破坏的很彻底。
夜色渐深。
散了晚宴,相府里的宾客大多自去消遣,也有小部分人早早进了客房休息。
聂霜紫和聂映雪几人用完晚膳,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里头有个人早已等候多时。
聂霜紫十分讶异,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向院子里坐着的人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三小姐不必多礼。”苏静祁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了扶她。
“谢过太子妃。不知太子妃驾临到此,有失远迎了。”
聂霜紫谢过恩,走到苏静祁面前,面露不解,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静祁贴心的为她解答了疑惑:“丞相大人身居高位乃国之栋梁,夫人遭逢不测,本宫今日是特意代表皇室来看望的,过会便要回宫了。”
聂霜紫了然,疑惑却只解了一半,浅笑道:“那太子妃特意来民女居处,想必是有吩咐?”
“本宫与三小姐也有几面之缘,但一直未曾有机会和你聊聊天。”苏静祁站了起来,温声道:“不知道三小姐今日可有空闲,欢不欢迎本宫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与你谈谈心?”
聂霜紫心想,她跟太子妃没什么交集,这要谈也只能是谈苏垣了。不知道如今,这位太子妃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当下颔首道:“娘娘肯来,民女自是欢迎。院里风凉,娘娘请移步屋里坐吧。”
请人进屋,聂霜紫回头吩咐采衣准备茶水糕点,对上陇云担忧的目光,宽慰的摇了摇头。
虽然太子妃以前心属苏垣,但这好歹是在自己的地盘,聂霜紫并不惧她会做什么。
苏静祁进屋之后环顾一圈,打量了一下这布置简单的闺房,而后才在桌边坐下。
聂霜紫也随之坐下,轻声道:“不知太子妃想跟民女聊什么?”
苏静祁静静地看着她,美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聂三小姐,似乎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呢。”
以前在墨王府时也是,一进厨房便指出她准备的膳食不妥,一点也不怕得罪她。
“并非民女不喜欢虚于委蛇,只是如今时辰不早了,娘娘还要回宫,民女不想耽误娘娘太多时间。”
聂霜紫笑了笑,自己接过采衣端进来的茶盏,示意她出去守着,不要让别人打扰。
给各自的茶杯里添了茶,聂霜紫放下茶盏道:“娘娘等候许久,想来也不是想听民女客套奉承的。”
“无怪乎见过你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连父皇都很喜欢你。你虽有话直说,却不失礼数,像他们那样整日里听惯了阿谀奉承的人,你对他们来说是很特别的。”
苏静祁温柔一笑,像国色花开,倾城不已。
聂霜紫欣赏着眼前的美人,托腮道:“有些人喜欢听实话,有些人喜欢被奉承,我如何说话,全看与我说话的人想听什么。”
“我方才见娘娘站在那里,身姿若仙,眉间却有淡愁,这般风采,想着娘娘应该不是想听那些俗话的人。故此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也表现了自己的真性情,望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怎会……你如此,甚好。若你只是一般姿色,一般性情,本宫会觉得你配不上他……”
苏静祁摇了摇头,低眸望着雾气氤氲的茶水,红唇微抿,似乎在想说些什么,如何开口。
聂霜紫也不急,只浅浅抿着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呷着。
“我知以我如今的身份问这些已是不该,但从前人人都知我的心意――纵然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苏静祁抬起头来,眉目染上忧色,像问着这世间最贵重的东西般,慎重又郑重的轻道:“他还好吗?”
聂霜紫怔住,不需多想,她都知道她问的是谁。一记无声的轻叹溢出心中,苏静祁,这是一个用了最好的年华来爱王爷大侠的女子。
这般郑重的问,甚至不再自称本宫,把自己放的如此低。
也许是出于某种不忍,也许是出于对这份感情的尊重,聂霜紫很是认真的回答了:“他很好。上次在祁王府发生的意外并未发生什么坏结果,他也有在好好吃饭,虽然不多,但胃疾正在一点点改善着。”
“他如今很好,且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好了。”苏静祁又展颜而笑,松了一口气道:“我每每只能远远望着,看不清他好或不好。旁人虽说他好,但到底不是他亲近之人,信不得真。唯有你,唯有亲耳听到你说一声,我才能放心。”
“聂三小姐,对于你,我始终不懂如何面对,可如今却觉得很是感谢。以前,他好不好我都不知,可今后,至少有个你能告诉我,他好或不好。”
苏静祁顿了顿,目光直视着聂霜紫,半晌才道:“你知道吗?在我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日,我曾和垣哥哥说过,若有朝一日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让我知道。”
聂霜紫秀眉微挑:“这是为何?”
苏静祁没有立即回答,托起茶杯喝了坐下来之后的第一口茶后,她才缓缓轻声道:“我对垣哥哥说,我会恨他。”
聂霜紫捏糕点的手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