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如此示好,并不全为了他的画作,最主要的是想藉此拉拢他。.

皇上年事已高,朝中几位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手段越来越激烈。一年多前皇上为了三皇子之事怒斩了几位朝臣,之后几位皇子明面上虽偃旗息鼓,但暗地里争斗得更加厉害。

从表面上看,辛再思虽只是涂国舅的女婿,但他祖父曾官至丞相,朝中仍有不少他的门生故旧,且他自个儿也因画得一手好画而名满天下,但最重要的是,他背后拥有雄厚的财力。

他是大翔王朝三大商号之一乐平商号的幕后之主,手握巨额的钱财,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对将来七皇子争夺皇位之事会有极大挹注。

闻言,辛再思敛起神色,淡然道:“侯爷的好意在下心领,在下已有妻室,怎好再置小妾?且在下仅是欣赏寒露姑娘的才华,并无其他心思。”

朱渺挑起眉睨着他,“那真是可惜,不过既然再思兄对她无意,我可就不客气了。像她这般的姑娘,别说是我了,只怕有不少人已对她动了心思。”

闻言,辛再思心口蓦地抽紧,很想出言警告他不能这么做,但话到唇边,却发现自个儿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来拦阻和反驳。

他与寒露只见过两次面,算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没有任何资格代替她说什么。

回到府邸,辛再思有些神思不属,对迎上来的妻子涂雅若只是微微点个头,便迳自进了书斋。

朱渺最后的那番话,让他有些心绪不宁,迟迟无法平静下来,所思所想所念全是寒露。

从几日前第一次在云鹊阁见到她,再到今日画舫上再次相见,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胸腔涨满了一股无来由的情绪,他拿起一张绢纸,提笔蘸了墨汁,简单几笔,她的模样便跃然纸上,她翘起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腮颊露出两个酒窝,点漆般的灵动水阵栩栩如生。

画才刚完成,涂雅若正巧推开书斋的门走了进来,“相公。”

他下意识的将桌案上的那幅画飞快收卷起来。

“相公在作画吗?画了什么?”她温婉笑着上前询问,虽留意到他适才似是有些慌张,却佯装没看见。

“没什么,随手画画罢了。”

涂雅若也没再追问,迳自说道:“秋天气候干燥,我命人熬了些银耳百合汤,相公尝尝。”她端过婢女手上捧着的一盅汤,亲手舀了一碗递给他。

辛再思接过,吃了几口。

涂雅若知书达礼、十分贤淑,两人成亲一年多来,他对她实在没得挑剔,心里亦十分敬重她。

涂雅若在一旁坐下,微笑问道:“相公今儿个去参加朱侯爷的生辰宴,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吗?”

知她只是想同他闲聊,他拣了些事告诉她,“朱侯爷是在画舫上办的宴会,请了二十几位交好的官员和朋友,不想就在酒酣耳热时,其中有位大人醉酒闹了些事,结果朱侯爷请来的一位姑娘弹了曲琵琶后,他很快便睡着了。”

她讶问:“那姑娘弹了什么曲子,竟能助人入眠?”

他从衣袖里取出寒露给他的那份曲谱,“就是这首曲子,据说是她仿她娘亲幼时唱的摇篮曲而谱成的催眠曲。”

涂雅若接过曲谱看了看,她擅长抚琴,当下便让下人取来一把琴,坐下来依着曲谱弹奏。.

低缓的琴音流泻而出,辛再思坐在桌案前静静倾听着,这首曲子寒露用琵琶弹来悠悠缓缓的犹如在耳畔呢喃细语,令人心思舒展开来,所以能有助眠的效果,但涂雅若的琴音里少了那抹悠缓的情韵,虽也悦耳,却总觉得不如寒露。

一曲抚毕,她抬眸微笑询问,“相公,我弹得比那姑娘如何?”

他只简单的回了句,“各有各的好。”

涂雅若很聪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恼,依旧温婉笑道:“那就是不如那姑娘喽?看来我得再好好练练,等练好了,日后相公夜里若睡不着,我也好弹这首曲子帮相公助眠。”

她知道会在朱侯爷生辰宴上献曲的姑娘必是青楼艺妓,因此不想输给她们。她带着曲谱离开之前,想起一事回头说道:“对了,爹让你明儿个过府一趟,说是有事找你。”

“好,我明日会过去一趟。”辛再思答应了声。

待她走后,他再取出适才的那张画,垂阵看着画上那张嫣然巧笑的面容,一股连他自个儿也无法理解的情思在心头流转不去。

第3章(1)

自从寒露成为花魁之后,慕名而来想见她的人,几乎要踏平云鹊阁的门槛。

但想见她一面、听她弹一曲“长相思”,起码得花上百两银子。

不过姜妈妈倒也没为了赚那些银子就随意安排她见客,那么做只会让她掉了身价,好不容易云鹊阁出了个花魁,自然是要把她好好捧着,因此能见着她的人都是姜妈妈精心挑选过的达官贵人,其他人即使捧着银子来,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晌午时分,姜妈妈笑容满面地踏进寒露的闺房,见她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拿着块木头在刻着,她觑向可儿问道:“寒露这是在做什么?”

“她说要刻十二生肖,只不过……她刻的十二生肖同咱们知道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咱们的十二生肖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她的则是凤、鹰、狮、豹、熊、象、龙、虎、马、狐、狼、狗。”

“这是哪来的十二生肖,怎不曾听说过?”姜妈妈皱眉,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是她自个儿想的,她说凤鹰能展翅高飞,而狮豹虎狼象则勇猛无比,比起那些猪羊猴鸡蛇,都还要来得更加威武。”

“真是瞎说!”姜妈妈笑啐了声,走过去,见她已经刻好了只凤凰摆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寒露,那在你的十二生肖里,你属什么?”

“我属狮子。”

这个答案出乎姜妈妈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她会说自个儿是凤凰呢!

“噫,这是为何?”

“因为我既聪明又胆大敏捷。”寒露停下动作,自夸道。

姜妈妈想了想,倒也认同的点头,“那倒是,你这丫头确实胆大又聪明。”

她推派她去穴魁,那晚她虽是头一回登台,但面对这么多人却毫不畏怯,先是从容的耍了分花的把戏为自个儿暖场,再把那首“长相思”给弹得丝丝入扣,技压全场,这既要有胆色又要够聪明才办得到。

姜妈妈接着又问:“那你看我该是属什么?”

寒露看她一眼,“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属狐。”

“你这丫头是在骂我是狐狸不成?”姜妈妈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闻言,可儿噗哧笑了出声,也跟着问道:“寒露姑娘,那你看我属什么?”

寒露回头瞅瞅她说道:“你是狼。”

“噫,这是为何?”可儿讶道。

“你就像狼一样不轻易相信人,但若是信了,便会忠心耿耿全心对待。”

可儿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这倒是。”

姜妈妈笑道:“你这丫头倒把咱们都看透了。”

寒露也笑了笑,“哪能,那些都是我随口说的,做不得准。”

谈笑过后,姜妈妈神色一转,说起正事,“你准备准备,五皇子今儿设晚宴,指名要你去献曲。”

“嗯。”寒露敛了笑点点头。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只要做好本分,其他的事会有别人来做。”姜妈妈意有所指的说。

“多谢姜妈妈。”她明白自个儿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那些人的目光,挡在前头,为别人做掩护。

因为云鹊阁并不仅仅只是一家青楼,暗地里,它利用各种方法搜集各方的消息。

待姜妈妈离开后,她拿起先前刻好的凤凰,眷恋地抚摸着,思及十二生肖的事,她嘴角漾着一抹怀念的笑意——

那年她十三岁,从外头回来,跑去找他。“再思哥,老鼠又黑又丑,我不想属老鼠,我想换别的。”

若是换了她娘,肯定会说:“生肖生下来便定了,哪能换来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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