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且这件事还没了,太记牙行只要是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唯独不和太尹行往来,与他们有关连的商家也一概恕不招待,这风向很明白了。再说了,西府那点子事,正经主子要不死了,要不失踪,妾室生的两个儿子却是活得活蹦乱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怎麽猜也能猜出个脉络来。
此事终於惊动了西家长老,特意叫了西太尹过去,问他这些年西府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
这些长老在西玄当家的时候,几乎个个都吃过他们这一房的甜头,西太尹心想,以前当爹老了、病了、莫氏抛弃他这嫡子的时候,也没见这些长老们替他说过一句公平公正的话,如今他发迹了,倒是不忘要扑上来拿好处了。
但是他已经不是昔日的西太尹,应付这些水蛭般的人绰绰有余,索性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过去和父亲的遭遇都告诉了长老。
这些所谓的长老,说穿了不过是年纪大一些,祖产比旁人多些,多读了点书,平时就最爱摆出派头,至於事实上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本子,心知肚明得很。
而这些老头子後来据说将莫氏叫来大骂了一顿,那些他也已经不关心。
眼里只有利字的商人早就不看好太尹行,再瞧瞧如同责重生的太记牙行,这是人家嫡子回来重整家门了,还有坚硬的靠山、有手段,谁都知道该往哪边靠。
太记每天该开门的时候开门,该打烊休息的时候休息,按着太阳和月亮的起落来过活,可对莫氏来说,日子可就难过了,铺子一间间关门,天天对着越发难看的帐册子,长老们越发难看的脸色,她再也忍不下这口气,带着家丁气势汹汹的杀到太记的总行。
「叫你们的掌柜出来说话!」人横习惯了,来到人家的地头上,就算屡屡吃亏,依旧学不会什麽叫教训。
西太瀞从里头出来,发现其实愚蠢的人不是莫氏,是她自己。
以前的她,对人没有防心,忘记人都是私心的,你对谁好,那个人不见得会掏出同样的心来对你,让她懂得这道理的人是莫氏。可是也有一种人,不想得到你半点好处,一心待你,那个让她懂得的人,是湛天动。
这世间人,千奇百怪,有人教会她做人不要太天真,可也有人教懂她,这世间,也不全是为了财去谋人命的恶人。
「这位夫人,不知道您找我们家掌柜的有何事?」
「我就说你们肯定有什麽不乾不净的关系,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守着一个男人的铺子,算什麽回事?我不跟你说话,叫西太尹出来!」
「我们太尹掌柜可不像夫人这麽闲,每天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哪来的时间耗在铺子里,您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西太瀞气定神闲。
「行,既然你口气这麽大,我就跟你说了,这有饭大家吃是牙行的规矩,太记冲着我们西府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不给我们留活路,你今天非要给我说出个道理来,要不然我就让人砸了这里!」怒火攻心已经无法形容莫氏此时的惊悸和害怕了。
「我好害怕,这京里没王法了,你想砸就砸,请便!」西太瀞随手一挥,转头吩咐一旁夥计待着,「随便这位夫人要怎麽砸,她砸坏了什麽东西一样样记下来,一样样叫她赔!」
「这位夫人,不知道您找我们家掌柜的有何事?」
「我就说你们肯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守着一个男人的铺子,算什么回事?我不跟你说话,叫西太尹出来!」
「我们太尹掌柜可不像夫人这么闲,每天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哪来的时间耗在铺子里,您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西太瀞气定神闲。
「行,既然你口气这么大,我就跟你说了,这有饭大家吃是牙行的规矩,太记冲着我们西府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不给我们留活路,你今天非要给我说出个道理来,要不然我就让人砸了这里!」怒火攻心已经无法形容莫氏此时的惊悸和害怕「我好害怕,这京里没王法了,你想砸就砸,请便!」西太瀞随手一挥,转头吩咐一旁伙计待着,「随便这位夫人要怎么砸,她砸坏了什么东西一样样记下来,一样样叫她赔!」伙计居然真的去拿了笔和纸,准备记上了。
「你这贱人!!
「这是毁谤,一条。」她竖起一根指头。
莫氏这时才发现这个女子是个油盐不进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母子?」
「你早这样问,我们大家就不需要浪费彼此那么多时间了,不是吗?很简单,我只有一个条件,搬出西府,把产权房契交出来。」
「什么?!
「或者你要我把你和旧情人谋财害命的丑事抖出来,让你和两个儿子没有脸面在京里头混,去到哪都给人吐口水?」
「你这是血口喷人!」这分明是威胁!
「真是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夫人那位柴爷可是眼见风头不好,卷了夫人的床头金跑了?这时候约莫逃外县去了,不过只要请官爷们发个缉捕文书,也不是找不回来。你也知道那位爷不是什么骨头强硬的人,不用严刑拷打也能问出话来,到时候人证有了,你还想赖得掉吗?」西太瀞温温的说着,闲闲的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
「你……欺人太甚,这叫我们母子怎么活下去?」
「夫人有两个儿子,好手好脚,还怕没人养你,吃不上一口饭?真要如此,那就是你的命-」莫氏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晕倒在地。
「让人把她抬回去。」西太瀞轻声道。
这莫氏不是好人,可是她那两个庶弟却没做过什么大过错,留下莫氏一条命,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然而,她没有丝毫复仇后的快感,只觉得满心疲惫。
「爹应该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吧……」
「五爷。」
「这称呼改了,就知道瞒不过你。」朱璋还是一团和气笑咪咪的,脸上表情只变了那么一下,不是长年待在他身边的人压根不会察觉。
他下首坐着的是湛天动。
「冲着我们多年的交情,我也不和五爷客套,我这可是给五爷送礼来了,事了,便要赶回江南。」大家都有不愿意说的事,虽说一直装傻下去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为了想安生的过往后的日子,牌还是得摊。
「送礼?你连开九家牙记,我送的贺礼还少吗?你这是大捞一笔了,哪里会好心还礼?」这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大人物们最喜欢这些弯弯曲曲的话,湛天动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总结就是,听小媳妇的话绝对不会错,那就是别惨和。
「不过我得先请问五爷一件事。」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皇子年过二十,不就藩,不当官,准许在京城开府留住、长伴天子左右的,得到这般宠待的只有你一人,五爷有心坐那把人人都想要的椅子吗?」
「你这是想做什么呢?」朱撞终于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五爷诚心以待,所以,我这一生也只问五爷这一回。」朱璋又觑了湛天动一眼,然后用指沾茶,在几上写了个字,随即抹去。
「那我这礼可就送对了。托五爷的福,我在京里开了九家牙行,掌柜的是我未来的舅子,人我信得过,是个会办事的人才,而对五爷来说,人脉和朝中势力都有,但是,因为朝廷不重商,也不允皇子们经营商事,所以没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撑将来想成就的事情,因此我把这几家牙记全送给了五爷,充作您的钱袋子。」
「当真?」他可真没想到。
「我从不说虚话。」
将太记送给了朱璋,西太尹在京里有了倚仗,他也还了朱璋多年交友之情,往后,无论谁坐上那把椅子,天高皇帝远,他谁也管不着,谁也别想来管他。
他只要管好他家的小媳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