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然间,时月纱拭了泪,从铺着暖垫的石发上起身,再微笑牵起了慧心公主的小手,“走。”
靳慧心虽然也跟着起身,清秀小脸上却满是不解,“走?”
“是啊。”时月纱笑着抬头看天,下了一早上的雪,这会儿看来万里无云了。
“咱们现在就去御书房,跟你父皇说一声,让我们出宫去走走!”
“你们去吧。”
靳成熙含笑的嗓音陡起,亭中一大一小可是吓了一大跳,一回身就见到他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笑眯眯的秦公公。
“你就跟娘娘一起出宫走走吧。”靳成熙微笑的看着女儿道。
“太好了!”靳慧心笑着又叫又跳,还去拉秦公公的手,“我要出宫了,秦公公。”
“是是是,奴才听到了……”秦公公也笑着频点头。
慧心公主脸上的笑容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靳成熙凝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时月纱,她含笑的眼眸定视在慧心公主快乐的小脸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引来她的注意,两人相视一笑,胶着的目光传递着彼此的深情。
第2章(1)
当豪华马车出了高高的皇宫城门后,车内的慧心公主已乐不可支,不畏冰凉的冷空气,她跪坐着硬是要贴靠在车窗旁,看着熙来攘往的街景。
时月纱替她将披风包得更紧,一到热闹的街上,就要马车停下,小人儿已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快、快!娘娘……”靳慧心拉着她的手,兴奋得不得了,一下子拉她看卖地摊货的玩,一下子又拉着她看人当街写字画画。
一个是如天仙般的兰贵妃,一个是可爱娇俏的小公主,身后又有六名随侍,要不吸引众人目光也难。
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也买了不少童玩,直至傍晚时分,慧心公主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再回到皇宫时,早已累到呼呼大睡了。
一回永晴宫,时月纱便温柔的将她唤醒,让她梳洗后,就早早上床睡了。
至于她自己,则在梳洗过后先转往干峨宫见李凤玉。
李凤玉入宫装病也已一年多,靳成熙偶尔会过来探望,但探望过后,她总会装得更病弱,让太医走这里走得更勤,也因此,后来他来这里的次数就逐月递减了。
这会儿,时月纱看着躺卧在床榻上的她,示意两名守在床前的宫女全退出去之后,她才小声的开了口,“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李凤玉坐起来,揉揉脖颈,躺了大半天,她全身骨头都酸疼了。
“凤玉,咱们是好姐妹,我就直说了。我知道皇上不会临幸你,你也不想把自己交给皇上,所以皇上每来探你一次,你就装得更虚弱了,生怕他会在第二日临幸……”
时月纱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想请皇上让你到夏宫去避寒,在那里住一段时日后,你就诈死或逃走。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你就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好不好?”
李凤玉摇摇头,“我进宫是有任务的,我不能一走了之。”
“可是,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我在乎的人也能幸福。”时月纱握住她的手。
李凤玉也回握她的手,泪光微微闪动,“谢谢你这么在乎我,老实说,我有时候总有种错觉,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比过去的纱儿成熟懂事,也更体贴了。”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时月纱,死了一回,很多事我看得更开,也更懂得珍惜了。可惜的是,这些种种她都无法跟凤玉分享。
她摇摇头,定视着好姐妹,“人生苦短,你心里既然有个人,你就去找他,至于我爹那里,我会走得勤,劝他”
“不行!”李凤玉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吓了她一大跳。
时月纱抚着狂跳的胸口怔忡的看着她。
李凤玉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愈来愈美的容颜,真心希望即将而来的一波波风暴,不会毁去这张容颜上散发的幸福光彩。
“你的表情好严肃,吓到我了,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吗?”时月纱深吸了一口气,担心的问。
李凤玉拍拍她的手,“不是,只是很多事不像眼前所看到的那么风平浪静。侯爷早已交代我要你别涉入太深,所以咱们入宫这么久,他不曾到我们的宫殿,就是为了避嫌,这也是他保护你跟我的方式。同样的,侯爷也要你少回去,好免去一些无畏的猜忌。”
时月纱咬着下唇,想了想,点点头,“好,我不回去,那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干蛾宫里。”
李凤玉苦笑,“我爹跟我身受时家重恩,我爹要我回报侯爷的恩情,而侯爷要的就是让你能一直平安幸福下去,虽然……”她陡地住口,神情变得更严肃了。
“虽然什么?”时月纱拉着她的手,进一步追问。
李凤玉吐了口长气,“没事。总之你好好把握眼下的幸福,这个皇宫不会平静太久就会再掀起波涛的,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再不久,镇国公之子夏柏松就准备返京了,届时,不只朝政会撼动,就连她的世界,怕是也有一番折磨了……时月纱看着李凤玉,知道她要是不说,谁也无法让她说出口。只是,宫中又要掀起波澜了吗?
看着窗外,天空又开始飘雪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心的赏一场冬雪?
寒冬深夜,雪花纷飞,冷风狂吹,树枝发出咻咻声响,树上积雪哗啦坠落。
皇上寝卧内,却是暖呼呼的。
床帐上垂挂的绸幔已被拉起,时月纱慵懒地躺靠在靳成熙的肩上,回想着下午与女儿慧心出宫游玩的一幕幕。她嘴角微扬,满足的阖上眼眸,只是一想起李凤玉的话,她的心又不由得一紧,放松的身子也跟着紧绷。
靳成熙细心的感觉到她身子轻微的变化,低头看着她在烛光照映下格外动人的清丽脸庞,“想到什么?”
“想到这么幸福,又可以幸福多久?”
他修长的手指来回轻抚她柔顺的秀发,“怎么突然这么想?”
她坐正身子,回头凝睇着他,却又无法将李凤玉的话告知,只能说:“好像太幸福了,就会忍不住担心起来,我真傻,对不?”
“是傻,但朕就爱你这份憨傻。”靳成熙微微一笑,“也是这份不计较的憨傻才能视慧心如已出,让她终于像个正常的孩子,也让朕少了点愧疚,这都是你的功劳。”
提到女儿,她笑了,“慧心是个好孩子,我真的很喜欢她。”
“朕看得出来。这一趟玩累了吗?”他看得出她有点想睡了,却又舍不得睡。
“嗯,可我想日后只要天气许可,我就带她出宫走走,可好?”
“行,朕会吩咐下去,让你们可以自由进出宫门。”
她眼睛倏地一亮,“太好了,慧心知道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
“你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朕都要吃醋了。”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
闻言,时月纱忽然一脸正经,语气更是格外的坚定,“我对慧心是上了心,但我也一直将成熙放在心里,那份重量绝对超出你能想象的。”因为,就连死亡也无法将她带离他身边。
靳成熙注视着她良久,笑着开了口,“也许朕能想象,不然,兰儿不会特意入你的梦中,让你明白我与她的许多事”
提到这一点,她心情变得复杂,恐怕终其一生,她都无法告诉他,她就是他最深爱的兰儿了。收拾好心绪,她深吸口气,微微一笑,“是啊,兰姐姐肯定知道我们过得很好,所以未曾再入梦了。”
靳成熙深情的将她拥入怀里。这是卓兰替他选的可人儿,也为他的世界带来了改变,不再那么孤寂、冰冷,即使仍陷在乌烟瘴气、尔虞我诈的权力恶斗中,他也有了信心去拚斗。
两人静静相依一会儿,他放开了她,“我忘了告诉你,驿站送来成麟的亲笔信函,他已平月犁氏之乱,会在月犁氏过冬,待春来融雪时,才会率队返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