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来了
秦苏回到禅房,对两个大丫头“如此如此”吩咐。.
珊瑚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浑身颤抖,眼泪流了下来。
芍药则一脸坦然,答了声”是。“
秦苏对两个丫头的神情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理,抬头见门前两个小丫头还站在哪里,因为下雨,衣衫单薄,正瑟瑟发抖。
“你们站在那儿有什么用?回屋吧。”秦苏吩咐道。
两个小丫头对望一眼,有些不敢,一个道:“是吕嬷嬷吩咐我们……”
话音未落,芍药上前怒斥道:“这屋子里是大奶奶说了算,还是吕嬷嬷说了算?”声音极大,厅里房内的丫头婆子都听见了。
两个小丫头不敢反驳,瑟瑟地进了屋子,外厅四五个婆子互相挤眉弄眼,秦苏进了屋,吕嬷嬷在里面坐立不安,抬头见大奶奶面无表情,挤出一丝笑意道:“大奶奶回来了?”
“回来了。”秦苏挤出同样的笑容。
吕嬷嬷聂诺着想解释什么,终于没敢再说。
春雨总是下不长,不像秋雨那般延绵不绝地沉落,不一会儿功夫,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门窗被关得风雨不透,月光只能缝隙里钻了进来,映照着素淡的床帏上,吕嬷嬷本来不肯睡,此时有些打不住,坐在床榻上,对着床,手里握着棍子,一下下地瞌睡。
床上的人仿佛怕了一般,用被子蒙着头,鼓起一条曼妙的曲线……
深夜静静。
窗外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宛如水泻一般密密流了进来,缓缓地蹭到了吕嬷嬷的花鸦布鞋上,吕嬷嬷猛地睁开眼,手里攥着棍子,左右四顾……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阵细微的风,吹起床帏褶皱,一波一波,可她就是觉得毛骨悚然,张了张口,想叫声“小姐”,却又怕被人耻笑,回头看了看屏风后面,便觉得后悔了,自己不该仗着年纪孤身过来,好歹找个人陪着也好。.
这么想着,不由站起来,转到屏风前,见芍药与珊瑚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偎依着打盹,想着秦苏对芍药更强亲近些,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芍药的肩头,芍药一个激灵睁开眼。
吕嬷嬷做了个“嘘”的姿势,指了指屏风里。
芍药眨了眨眼,听吕嬷嬷道:“跟我过去一起守着,也好有个照应。”
芍药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与吕嬷嬷一起转回了屏风,却见那床帷闪过一条缝隙来,被风吹的皱褶多纹,不由站住了。
吕嬷嬷见她一味地向那床帏去看,却不去整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道到底年轻,不会伺候主子,这么想着,走到床前,给秦苏整理床帏,却忽然瞥见缝隙里空空如也,“嗷”地一声,退了两步。
这一声打破了静寂的黑夜,把所有人都吓醒了,珊瑚猛地站起来,问道:“什么……”还没说完,见那床帏外伸出一张鬼脸。
惨白,眼珠带血,头上戴着冠冕,阴森森……
珊瑚“啊”地一声大叫起来。
屋内诸人一边尖叫一边后退,外面的婆子听到动静向里涌了进来,一时内外挤成一团,伴随着惊叫、踩踏、混乱,“啪嗒”一声,屏风轰然倒地……
大家立时静默了下来,尘土的氤氲渐渐沉寂,露出床帏的真相。
床帏已经被扯下来,床上空寂无人。
“快--”吕嬷嬷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道“快去找小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外跑去,却听有人高声道:“慢着!”这一声当空断喝,把众人从惊恐中拉回来,大家纷纷去寻觅那声音,忽听珊瑚惊喜道:“小姐?”
“我在这里!”
秦苏不知从那里钻出来,脱了素服,穿着一身秋香色的布罗衫,竹青兰花比甲,头上用手帕包扎成一团,正是丫头们常穿的服色,摆手道:“我早就躲在这里了,鬼也有认错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露出讥讽来。
吕嬷嬷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苏,只觉得自己从地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浑身颤抖地扑倒秦苏跟前,攥着她的手,喃喃道:“大奶奶,大奶奶……”大奶奶若是名声毁了,她也活不长的!
秦苏拍了拍她的手,指着那床榻道:“装了个假人,没想到排上了用场。”
“怪不得大奶奶不怕呢。”吕嬷嬷此时找回神来,正说着,院子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涌了过来,听到小姐还在,都挤到了前面。
李氏拄着拐棍走上前,看着床帏断裂在地,床上一片混乱,摇头道:“阿弥陀佛,作孽啊。”说着,望着秦苏道:“你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说着,拉着她的手道:“要不你去我哪里睡,谁也亏不着你的。”她见秦苏被嫡母与周家逼到了这种地步,心生怜意。
秦苏摇头,笑道:”不麻烦老夫人了,我在……”还没说完,只听外面有男声道:“阿弥陀佛”
大家一听便知禅院的和尚来了,李氏年纪最大,扶着丫头先行走出来,见慧远带着几个僧人站在院子里,双手合十,面带忧色。
“虚惊一场。”李氏打了个问询,对慧远笑道:“老法师,这丫头是个聪明孩子,鬼倒是来了,可是她狸猫换太子,竟躲过了一劫。”
“狸猫换太子?”只听外面有人阴森森道,伴随着“踢踏”的脚步声,门被一下踹开,展越带着几个跨刀锦衣卫走了进来,披着漫天的星光,照耀着那飞鱼服绣春刀,英俊迫人的脸仿佛黑夜里飞出的暗箭,发出杀气。
忽然之间,女院的屋顶上闪出无数人来,李氏仔细张望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密密麻麻全是弓箭!
这是……要做什么?锦衣卫要大开杀戒?杀人灭口?
李氏心慌意乱地望向展越,听慧远解释道:“冷施主,方才李施主说,煞神确实来了,只是被秦施主掉了包,抓了个假人,幸好无事,阿弥陀佛。”
展越不答,英俊的面容在月下烁烁发亮,映着飞鱼服的亮色,浮出一丝阴森而诡异地狞笑道:“掉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