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怕死
“方丈,先把我兄长的灵柩停在殿里吧。.”周舒不知就里,见方丈犹豫,开口催促道归化殿是京中贵人停灵的地方,很多超度法事也在这里举行,听过那么多传闻,他只想着速速解决,速速离去。
慧远似乎十分为难,犹豫半晌,合十道:“稍等。”说着,快步走向了归化殿里,见仵作低声说着什么,随合十道:“冷施主,外面周家要在这里停放灵柩,不知……”
展越听了这话,脸色越发越发因车,走到慧远跟前,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恶狠狠道:“老和尚,他们来了,我就不砍你了?跟我耍着这种花样?”
慧远闭上眼,心思被他看破,只闭眼等死罢了。
谁知展越并没有拔刀,亦没有动手打人,只是伸手一推,慧远趔趄了一步,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对站在廊檐下的周义秦苏道:“两位施主,归化殿多有不便,请施主暂且存放在客院。”语气平和,展越现在把他当犯人对待,可他到底是高僧,依然十分沉得住气。
“这怎么行?”周舒秀眉弯起,打开扇子,摇头道:“我们巴巴地把大哥的尸体运过来,就是怕他生灵散乱,不能得佛祖慈光,如今好容易来了,却要放在客院,那还不如放在自家呢。”说完,桃花眼睥睨着秦苏。
慧远脸色晦暗,一字一句道:“两位施主,最近相国寺发生了一些事端,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的,皇上已经派人勘察此事,所以请不要为难老衲了。”
“在归化殿里?”旁边的秦苏忽然开口,清平端然,无端地让人心底安静。
慧远合十道:“正是。.”
秦苏侧目看了周舒一眼道:“二叔,我进去看看如何?”
周舒诧异地望着秦苏,伸出手似乎想挑开她的帷帽,却终于收住,笑道:“嫂嫂好大的胆儿,我都不敢,你却是如何?若是惊着了你,老太太们会心疼的,我也好不了去。”
秦苏却不理会他的胡扯,转身去对慧远欠身道:“请禅师带路。”
“这……”慧远摇头,秦苏这娇滴滴的弱女子对上那冷面瘟神,罪过,罪过,谁知他的头还没摇完,秦苏已经迈步进来,只得随着跟了进来。
“她是谁?”展越没想到老和尚居然如此不知死活,不仅不赶人走,还把一个女子带进来。眉毛一拧,杀气渐显,两名锦衣卫更是“蹭”地拔出刀来。
慧远无奈摇头。
秦苏盈盈下拜道:“秦苏见过锦衣卫诸位大人。”
展越不语,亦不还礼,只按刀盯着她,面色越发冷峻,还带着几分不耐。
秦苏见他不说话,自己站了起来,双手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大人,我夫新近丧亡,还未过头七,为怕他亡灵散乱,想在归化殿停柩,以沾得佛光,早日荣登极乐。”
“沾佛光?”展越的语气里全是讥讽。
秦苏恍然未闻,点头道:“是。”她戴着帷帽,谁也看不清真实面目,只是一言一行,端然大方,神态威重,让人轻视不得。
展越忽地恶狠狠地看向了慧远,慧远神色尴尬,一言不发。
“我背后的尸体你没见吗?”展越阴森森道。
“见了。”秦苏低低道,带着婉转的叹息。
“那还不滚?”展越终于不耐,摆手道:“滚!”
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探听百闻,这个秦苏他是知道的,乃礼部尚书秦方长女,以贤良淑德为闻名闺中,与翰林学士周清长子周义定亲,一个月前正准备成亲,周义忽然暴病身亡,秦氏未嫁而成亡人,却不肯取消亲事,一味坚持嫁过来守望门寡,京中盛传“贞烈”。
可他平时最烦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那些“阿弥陀佛”假慈悲的秃驴,见秦苏如此“妆模作样”,心生厌烦,又见其聒噪不休,忍不住暴躁起来。
慧远听这话十分无礼,咳了一声正要打圆场。
听秦苏轻轻道:“大人,这样查案并不妥当。”
慧远吓得一怔,抬头看向了秦苏。
锦衣卫级别虽然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在外面代表天子的旨意,又是干那些缉拿凶手绑人杀命的勾当,所以人人当瘟神而避之,一个小女子居然敢对展越这么说话,又是在这些蛮人恶煞之时,这是想寻死吗?
“妥当?”展越眼皮一跳,眼眸里已经现出杀意,对着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几个锦衣卫提着刀走到了殿门口,展越森然道:“那秦夫人告诉在下,怎么办案妥当?”说着,大拇指一伸,露出锦衣卫内部的切口,暗示“即将大开杀戒”。
此事发生在新皇登基之时,非同小可,皇上亲谕——“关涉此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既然这女人这么想死,成全她就是,而且要杀,就要杀掉所有!
秦苏似乎不知自己已有性命之忧,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看四周,道:“大人就带这么几个人,来这里办案?”语气里竟带着几分讥讽。
“你待如何?”展越的手忽然摁住了刀柄,只待她再说一句,就手起刀落!
“咳咳咳……”慧远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殿中诸人都望向了慧远,见慧远捶着胸,呼呼喘息,仿佛喘不上气来。
“这老和尚,倒是个好人,怕这锦衣卫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拼命打岔。”
秦苏在帷帽里眨了眨眼,见展越面上的杀气越来越浓,却偏生上前一步,昂然道:“大人……”
展越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不怕死的女人,惊诧之间,竟没有动手,只是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大人!”秦苏走到展越一尺之遥站住,曼妙的身姿随风摇曳,白色的仙衣被风吹得瑟瑟,连同帷帽也晃晃悠悠,仿佛要被吹掉一般,普通男子也许会好奇,这样美貌的身姿下,是怎样的仙姿丽容,可展越现在只想把这啰嗦的女人一脚踹飞。
“大人,其他我不说,我只说一件事,大人若是觉得有理,请允许我们把亡夫的灵柩停在这里如何?”秦苏的声音静静的,带着安抚的力量,让紧张的氛围沉寂了下来。
展越不答,面色越发冷峻。
“跟查案有关。”秦苏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