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瑾其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混合着些许尸体的腐臭味。.天花板上是四盏亮得刺眼的荧光灯,照在白色的瓷砖上更加令人眩目。而房间的尽头是一排排冷柜,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这就是海城市局的解剖室。
程瑾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脸上只露出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他拿起解剖刀,轻轻地切开解剖台上那具尸体的头皮,露出了白森森的颅盖骨。
他掀开那块头皮,仔细地观察死者头皮内侧的出血区域,并对助理沈奇说:“死者皮侧内部有两块明显的出血区域,一块位于额部,另一块位于枕部。”
“程法医,那个罪犯不是已经自首认罪了吗?而且他已经承认,是他失手把死者,也就是他妻子推倒在地,撞在硬物上,导致死者死亡。”沈奇一边记录,一边抱怨道。潜台词是:程法医,你根本没必要验尸,凶手已经伏法了,死因也很明显啊!
程瑾拿起电动开颅锯锯开了死者的颅骨,然后把血淋淋的脑组织取出来。
“有时候,连凶手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如何把受害者杀死的,”程瑾一边拿起死者的脑组织仔细观察,一边说道,“比如,一个罪犯捅了受害者很多刀,他分得清是哪一刀致受害者于死地的吗?”
沈奇觉得有些道理,但是验尸、查出死者的死因不就是为了破案吗?现在案子都破了,还有必要浪费时间去验尸吗?
难道是程法医最近太久没碰尸体了,逮着一具就不想放过了?
不用这么饥渴吧!
可不得不说,解剖场面虽然血腥,还得忍受恶臭,但是看程瑾验尸却是一种享受。.他的刀法干净利落,手法相当熟练,而且眼神很专注,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专业。
难怪能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市局里的高级法医。
而且程瑾与刑警队队长方睿还被称为海城市局的两宝,只要他们两双剑合璧,就没有市局破不了的案子。
“果然是这样。”程瑾突然说道,他用镊子轻轻拨开一些细小的血管,眼睛紧盯着死者脑组织中的额叶部位。
“程法医,你觉得这名死者的死因有蹊跷?”他就说嘛,虽然程法医“爱尸成狂”,但也没到遇到尸体就去解剖的地步,一定是发现了疑点。
“还记得犯罪嫌疑人为什么会失手杀死他妻子吗?”
“记得啊。说起来这个罪犯还挺倒霉的,最近总是被老婆家暴,好不容易反击一次,却一不小心把老婆给打死了。”沈奇不禁替那个罪犯惋惜,他实在是活得太不容易了。他简直是妻管严的典范,但也是牺牲品。
“据他所说,他妻子从三个月前开始,突然性情大变,而且有暴力倾向,会莫名奇妙地攻击别人,无法控制情绪。所以我有一个猜想,死者的脑组织可能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受到了损伤。”程瑾一边说道,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记得额叶损伤会改变人的性格,就像菲尼亚斯盖奇。”沈奇一下子想起了教科书上的经典案例:一个工人被一根铁棍刺穿大脑后,奇迹般生还,身体各项机能良好,可却从一个敬业顾家的好男人,变成一个性格恶劣的罪犯,而他损伤的就是脑额叶。
“刚才我检查了死者的脑组织,发现她的左脑额叶上长了一颗绿豆大小的动脉瘤,”程瑾把那颗动脉瘤指给助理看,“我想,就是这颗脑瘤压迫了脑神经,使额叶功能受到影响,导致死者的性格突变。”
沈奇用相机拍下那颗动脉瘤,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个重大的发现。
“你发现没有,这颗肿瘤已经破裂了。”程瑾没有立刻说出死者的死因,而是引导沈奇,让他自己发现。
“我明白了,突如其来的撞击使死者的动脉瘤破裂,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沈奇查看死者的脑组织,果然发现出血的痕迹,“这才是死者真正的死因。”
“没错!”程瑾对这个助理还算满意,虽然反应有些慢,但基础知识还算扎实。
“真的太可惜了,如果能早点发现这颗肿瘤,也许这场家庭悲剧就不会发生。”沈奇看着死者,摇摇头,感叹道。
“患有脑瘤的患者,在发病初期会出现头痛、呕吐等症状,并且可能有严重的记忆障碍,注意力和理解力也明显减退。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能从这些症状,判断出死者生病了,需要就医。”程瑾想不通,死者的病情已经如此严重,为什么还没送去医院就医。
“程法医,死者夫妇只是普通工人,不知道这些‘常识’。”沈奇无奈地提醒道。没办法,程大法医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医学知识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常识。
程瑾听后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尽快把尸检报告写好,交给负责这个案子的欧阳警官。”
“对哦,如果死者的死因是动脉瘤破裂,那么量刑标准也就不一样了。”沈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发现很有价值。
“记住,法医的职责是对死亡真相的追问,而不是单纯地为了破案。”程瑾把死者的器官复归原位,然后用针线一针一针地把死者的头皮缝合回去。
沈奇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肤浅了,他也明白了,程瑾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高级法医,大概是因为他执着地追寻着真相,以及不放过任何一个解剖尸体的机会。
看来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医,必须到达“爱尸成狂”的境界!
“程法医,小沈,”一名警察敲了敲门,喊道:“方队叫你们去开会。发生了一件很特殊的案子。”
特殊的案子?沈奇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会是什么碎尸案吧?一想到要处理什么尸块,沈奇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瑾听后,目光中却闪现出一丝兴奋,他喜欢挑战,喜欢各式各样的尸体。当然,作为一名法医,他的这种想法是不合适的。
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止是一名法医,更是一名研究者,他在探究关于死亡的秘密,这也是他选择这份法医工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