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本王问爱妃话呢。.”
死王也朝小篮里抓了把鱼食,一点一点往潭池抛,不少锦鲤游了过来。
周念霜往池子里望,才道:“人跟锦鲤也没什么两样。谁有吃食便往谁那里去。臣妾这儿已经没什么戏了,两位忠心的自然回正主那儿了。这样不好吗?王上无须时时防着,担心他们对王上不利。”
“他们还不够本事对本王不利,爱妃不懂,没安几个眼中钉在身边,日子过得很无趣。”死王语气淡淡的,“何况,他俩对爱妃是忠心的,有他们护着,本王安心些。”
周念霜喂鱼的手停了下来,这段日子相处,她渐渐抓到了窍门,死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说些无聊的话。
他每句无聊话的后头,其实都藏了意思。
当初他看似无心,顺着机缘在城门牵上她的手,一路进王宫,在王宫里绕上一圈,最后停在毓芳殿。
事实是,他老早盘算妥一切,算计了她、算计了让她住哪儿、算计她往后的身份。
那时他做的一切状似无心,却都有其意思,毓芳殿是董妃的居处,董妃是宁王亲母妃,死王让她住进了毓芳殿,还将她爷奶接入宁王府。
这些事儿,肯定是死王老早就想妥的。
现下,忽然问起了阿书的人……绝对有什么事!死王早知道,她将人遣回阿书身边。
“王上,臣妾会遇上什么险事吗?”她直白地问了,拐拐绕绕地过日子,死王习惯了,她却觉得累,不如直来直往的好。
“爱妃近来益发冰雪聪明,刚入宫那阵子,本王原有些失落呢!观察爱妃这么几年,以为爱妃机灵,可入了宫却没啥反应,看起来傻气啊,害本王以为在王城门外抓错了人……”
“王上!”周念霜受不了喊道,“请别绕着圈说话,臣妾听着晕。”
死王顿了一顿,周念霜可是越来越大胆了,这不怕他的性子得好好养养,多可爱呢!“确实,爱妃肯定会遇上险事,至于遇上什么险事,本王尚且不知。无论如何,让张三、李四护着爱妃,本王能安心些。.”
“王上,他们既不叫张三,也不叫李四。”周念霜道。
第7章(2)
这是个重点吗?都直说了她肯定会遇上险事,她却不忧心自身安危,倒惦着路人甲乙的名字?
当真不怕死?
死王清了清喉咙,不知为何,周念霜这安然不惊的模样,让他心头微微地发热。换做别的美人儿,许是赶紧借机赖进他怀里,用惊慌害怕的样子,撒娇带泪求他庇护。
不知周念霜撒起娇来,是什么模样?
“王上似乎也爱上神游,想些什么呢?”周念霜抓准了揶揄他的机会,想也不想便说。
十分罕见的,死王居然答不上话,从来只有他让人答不上话的分儿啊!
“王上派两个信得过的侍卫跟着臣妾,不也一样吗?”
“爱妃当真不知?”死王轻声问。
周念霜蹙眉,忽然想起这阵子的坏事儿,恐怕一时半刻说不完。
好比前几日小灶上煮的补气养身的药膳,勤湘才离了会儿,一个不留神便煮进一只肥大黑鼠。
好比她逛一逛御花园回来,寝榻上躺了把枯叶枯花。
再好比,内监宫女们送来的膳点汤品,多了十多只小蝎子。
这类的事,打从她与死王“洞房”之后,嬷嬷见红让敬事史官抄记后,便层出不穷。
不是能真正伤人的小事,却能让人心头难受发躁。
她想来想去,想起了死王那晚说的“秘密”,美人儿对死王来说就是团肉,他不爱跟团肉洞房……
周念霜越想越觉得可能,忍不住问:“臣妾斗胆问一句,宫里的美人们,王上该不会全没宠幸过吧?”她又压低声,挨着死王耳边喃了句,“连假见红,让敬事史官抄记都没?”
“……”啧,她这种时候真是该死的机灵。
见死王两颊生出可疑暗红,周念霜先是怔住,然后有点晕地想,这心机如海深的王上,该不会是……羞了“本王不爱跟肉团子好,不成吗?”
肉团子他竟把美人儿喊成肉团子!
周念霜怔了会儿,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死王眯着眼,日光多好,将她灿亮的笑照得格外分明。这样的笑,这样明朗的神情……让他神思忽然回游,想起了已灭寂的另一处地球,也曾有一名面色丽朗,笑声如铃清响的美人儿,勾住他不曾情动的心……
“本王同爱妃说太多秘密了,实在不该。”他低声道,浑然不觉他着迷的眼,正霸着她那张如花笑脸不放。
“臣妾失礼了。”周念霜收住笑,福了福身。
死王瞧她收住笑,感觉到淡淡失落,接着又说:“倘若本王有更多秘密,能拿来换爱妃方才的笑,本王愿意将秘密都说给爱妃知晓。”
“那么王上是否愿同臣妾说说,何以称死王?”
“……”这丫头,明知这桩秘密是他不肯说的……她这阵子问过许多回了。
呿!他竟然数次让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爱妃,别净说些不要紧的事。言归正传,让张三、李四那两个忠心的回来护着爱妃可好?”
“臣妾已遣他们回阿书那儿,如何让他们回来?”周念霜仰头问。
“爱妃肯,本王自能让他们回来。”
周念霜一双眼眨也不眨,望入死王漂亮的眼,许久……她低叹一声,轻问:“哪一个呢?张三?
或李四?”哪个是他安在阿书身边的眼线?
死王忽然觉得,美人儿太过机敏其实不太好。
他清了清喉音,想卖个傻,却听见她又道:“王上说过,枕边是睡着狼,还是睡着一只乖顺的羊,总得摸清了才成,臣妾也想摸清了,好知往后该如何自保。”
“……李四。”死王没能关住自个儿的嘴,说完也叹气,“又一个秘密被爱妃知晓了。”
他不要周念霜觉得他是头狼,日日防着他、日日思索如何自保,他,该不会……
拜托,就算入了凡尘,他还有保有一分神识,七情六欲比凡人看得淡许多,纵使偶尔压不住凡人极易波动的情绪,但事实上几乎是难以对女人动情了。
可现下,他的心……到底遭了什么事?这样活泼地胡乱跳!
是江植仁?过了好一阵子,周念霜才低下头说了句,“阿书若想争,也没机会赢吧。”江植仁该是阿书极为相信之人。
“难道爱妃希望赢的是他?而非本王?”死王有些上了火气。
“臣妾只希望,事情若真走到了那关头,王上能饶阿书一命。”她与阿书毕竟有十年的情分,她没办法看阿书死,她没办法接受。
“都几个月过去了,你仍是只在乎徐豫书!”说罢,死王甩袖走了。
日头好似更热,周念霜瞧着死王离开的背影,心头微紧,他……是在意吗?
过会儿,她又对自个儿摇头,怎么可能呢?像他这样的人怎可能瞧上她?
她只是个好用的棋子罢了。
勤湘这阵子极小心,特别在吃食上头,每道膳点皆拿着银针挑了再挑,就怕哪里藏毒没被她试出来。且试膳点这件活儿,她绝不让别的宫女来。
自从药膳里熬进一只硕大黑鼠后,勤湘就怕上了。
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待人良善,能不计较就不来劲计较。可近日,三番两次的事闹过来,她实在有些不能忍了。
瞧着王上对小姐日益地好,用的、吃的、穿的,全少不了小姐一份,她很想将这段时日发生的恼人事向王上禀明了,看那些暗地里使手段的人还闹不闹!
晚膳六道膳点,她拿银针试进百菇汤里,才眨眼,银针竟黑了。
勤湘气得手发颤,指着几个送膳食的内监、宫女们,扬高声质问:“谁让你们把毒汤送来毓芳殿的?不怕王上问罪吗?”
几名内监、宫女慌忙跪了下来,抖着声音说:“奴才不敢做这种砍头的事!请娘娘明察。”
王上虽然尚未传诏旨登基,但早在几月前与娘娘行过房事后,便下旨封了周念霜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