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啊!别扔,这是主子送给语雁姊姊的……”青禾一脸惊慌的冲过去要接,但是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她就像滚了两圈的纸镇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跌个面朝下趴着了。.
“呿!别往脸上贴金了,表少爷是何等人物,哪会给个丫头送玉石,分明是偷来的,一会儿送官府严办。”呸!一个奴婢也敢吃好、酌,学人玩起玉石,太把自己当人看了。
“不是的,那真是主子送的,求各位姊姊了,别动、别动,等语雁姊姊回来我们自己搬……”
呜……她们好坏,没这么欺负人的,说让人家搬就搬,没半点通融余地。
“哼!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我家小姐等,一见我们来了就该主动让出,别给人添麻烦。”
没见过比她更不识相的丫头了,不仅不乖乖走人还百般阻拦,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话的女子身后又走出一名绿衫女子,柳眉凤眼,一张白细的瓜子脸,菱形小口,她手上抱了一只桐漆小匣。
青禾见状,冲上前想抢下匣子,但绿衫女子甚为泼辣,抬腿便将她踢开,做势要将小匣子往外扔。
“啊——那是我的银匣子!”成语雁大叫,里面装的是她的银子,她藏钱的地方好不容易从瓦罐换到匣子,那可是她的宝贝啊。
“语……语雁姊姊……”呜呜……好痛。
一脸灰的青禾一抬起头,看见成语雁今日穿的烟紫色上等云罗月华裙、裙上绣着深浓不一的芙蓉花,裙身一摆动,一朵朵芙蓉花像要盛开似,她呜呜咽咽的抹着泪,好不委屈的揉着红眼睛。
“青禾,没事,我们回来了。”唉!许久没被人欺负,她都快忘了是什么感受了,如今重温旧梦,真是又酸又涩。
“她们把你的东西丢出去,说是破铜烂铁,不衬她们家小姐冰清玉洁的气质……”青禾也是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她急着告状,口齿清晰,其实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成语雁看着她的衣服、裙子和其他东西被凌乱的丢弃在地,心里是有些难过的,那种心口扎针的感觉又来了,可是她更在意她的银子,她攒了好久才有些许私房的。.
“我的匣子……”
牟长嵩不看一地的凌乱,他一脚跨过青玉琉璃灯罩,面色如霜的沉着眼,隐隐一股威严透出。
“你家小姐呢?”
绿衫女子、黄衫女子和她们身后跟的七、八个十三岁上下的小丫头一起曲身行礼。
“见过表少爷,我家小姐在竹林里的凉亭品茗。”
“叫她过来。”他冷声说道。
“可是屋子还没整理好,会弄脏小姐的新裙……”这廉价的串玉帘子还没拆,地也没用茉莉花水抹过,窗户上有一指甲片的灰尘,还有小姐只用花梨木桌椅,那张香樟小几得搬走。
“叫她过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冰珠子似的沉沉嗓音从牟长嵩口中逸出,冻得人全身发寒。
“是。”绿衫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
一会儿,一道纤柔身影袅袅走来,她身着绯红色挑线穿花拖泥裙,外罩娇绿半臂,轻轻一折便断的细腰系着桃红纱罗腰带,脚下踩着艳红色六合小羊皮靴,莲步款款。
近看成语雁才知,几个玉说的没错,唐若嫣果然是出落得像仙子似的美人儿,明眸皓齿,肤白胜雪,两道柳叶眉一如新月,纤指一伸竟美若春笋,莹白莹白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怎么了,表哥,才一回来就把绿纱吓得小脸发白,我看她都快哭了,真是叫人不忍心。”
唐若嫣没有丝毫私闯他人居处的不自在,一开口就是一副女主人的语气,没问发生什么事,却透着要替自己丫头讨公道的意味,她太理所当然了,没想过她有什么不对。
她没说出口的是——“闹什么闹,都是自家人不能好好说吗?多少看我的面子,别搞得难收拾。”
“我的匣子……”成语雁说得小声,轻扯牟长嵩袖子。
“把她的匣子还给她。”他用的是命令口气。
“匣子?”唐若嫣先是秀眉一蹙,不解其意,而后才瞟见丫头绿纱手里忘了扔的旧桐漆匣子。
“不过是一个破烂东西……”
“还她!”他冷硬的说道。
“连我家守门的婆子都不捡的东西也有人当宝。”她不在意的一挥手,觉得连多看一眼都有失身份。
在小姐的示意下,绿纱装模做样的走上前,似要将匣子还给匣子的主人,可就快交到成语雁手中前,忽然哎呀一声,假装绊到脚,匣子往前抛了过去,匣盖也顺势打开了。
一两、五两、十两,还有一些碎银子全洒在地上,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看得成语雁好心疼,弯下腰就想拾起。
“小雁子。”牟长嵩伸臂一拦。
“嗯?”她的银子可别少了。
“回来。”他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不让她捡吗?成语雁不解看他。
“你,给我捡起来,少一文给我留下一根手指头,十根手指头切完就换双脚。”他黑瞳冷冽的看着蓦然一惊的绿纱。
“小姐……”表少爷居然要剁她的手指头唐若嫣掩嘴轻笑,眼波漾如秋水。“表哥何必吓她,绿纱会当真的。”
第9章(1)
“她不捡,你来捡。”
牟长嵩此话一出,唐若嫣脸色一变,但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一如往常的笑语如珠,她向来是牟府的娇客,只有别人顺从她的分,没有人敢恶言相向。
可是一看到表哥面上冷然的神情,她嘴角的笑意凝住了,掩嘴的玉白柔荑轻巧放下,她一双盈水杏眸闪着轻责,似在怪罪他没个主人的样子。
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叫她捡起来,因此芙蓉娇颜上依然挂着包容宽厚的神色,等着他主动认错。
唐若嫣是在蜜罐里娇养大的,对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全然不看重,她只知道她要什么、该得什么。
牟、唐两家往来密切,老一辈的交情甚好,因此看到自家的孝都觉得好得不得了,为了肥水不流向外人田,唐氏早早就向娘家兄长定下这个儿媳妇,一再强调她只能嫁进牟府。
因为身边所有人都灌输唐若嫣将是牟府媳妇的观念,所以她也就认定自己长媳的身份,把牟府当是她另一个家,每年都会来此小住一、两个月,并学着接手中馈,管起牟府的内务。
其实只差个正式名分而已,她认为没什么不同,早已底定的事不可能反悔,她帮着自己的丈夫管一管府中不规矩的下人是为他分忧解劳,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表哥,别闹了,要让人看笑话了。”她说话的语气像在安抚孝子。
“若嫣,你该长大了。”她太把自己当回事。
唐若嫣脸上有小小的不快。“表哥,你这话太伤人了,不过是一只破匣子,你要为此跟我红脸吗?”
他们都快成夫妻了,他让让她又怎样,往后数十年她得替他管着这个家,若是彼此互不退让岂能长久。
她想的是他退,而不是她让。
“对你而言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别人眼中却是宝贝,你没缺衣少食过,自然不知道别人攒下一文钱背后的辛苦。”把她一个人丢在街上,不用一日她就疯了。
唐若嫣觉得被羞辱了,自己不该被教训。“紫纱,拿五百两银票赏她,当是补偿她的损失。”
五百两对成语雁来说是很大的数目,可以买几十亩田了,平常她一定很欢喜的收下,可是此时的她不想要,红红的小嘴儿抿得死紧,手用力的拉着牟长嵩后背衣服不放。
人可以没有脸皮,却不能少了骨气,她是很缺银子没错,但是人再穷也有底线在,不该她得的她半分不取。
牟长嵩冷斥,“不知反省!”她真当这里是她唐府吗?
正在掏银票的紫纱还没走近,就被狠狠地踹倒在地,惨叫着捧着肚子哀嚎,随即吐出一口血。
“你……你不讲理,居然动手伤我的丫头。”看到紫纱吐血,骤地一惊的唐若嫣意会到他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