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子姑待之

浓郁的药味充斥着大殿，门窗大敞也散不去分毫。

无慕静立在一旁，身上还有淡淡的荼蘼冷香。身边的郑突因为方才被她耍了一把，当街撞到了几个人顺便带翻了好几个贩铺，从进殿便沉着一张俊美的脸。

郑公用完药在宦官的搀扶下坐在榻边，喘了一会儿才看向殿中的两个年轻人：“怎么，又吵架了？”

“君上说笑了，臣下岂敢与二公子起争执。”无慕低首含笑道。

“你们两个啊……”郑公笑着摇头，没再说下去。

殿内很静，只听见郑公中气不足的呼吸。半响，郑公才开口让郑突和一干宫人出去候着。

“君上有话要说？”无慕询问，郑公招手让她走近些站着。

“有些事寡人能查到，相信慕儿你也早已知道，所以寡人也不卖关子了。”

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无慕道：“君上想说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可知道？”郑公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无慕的眼神无比严厉。

郑公之母武姜，生有现在的郑公寤生和段，武姜不喜寤生，请求前任郑公立公子段为太子未果，寤生即位后，武姜对公子段段更是呵护有加，要求郑公寤生给公子段封地，公子段不按礼法逐渐强大自己的封地，朝臣请求郑公寤生处置公子段，郑公却以“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回绝，最终真的自取灭亡。

“不动用一兵一卒除掉心腹大患，是权谋上策，臣下愚钝，做不到君上的运筹帷幄。”无慕垂首道，双手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看着她眉眼间的沉静，郑公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曾经有她的地方，哪里没有朗朗的笑声，如今，该说她沉稳，还是恨意太深。

最终，郑公轻轻叹了口气：“蒹葭，寡人说的是你啊……”

孱弱的身体颤了颤，无慕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喃喃咀嚼着“蒹葭”这个名字，苍白脆弱的初生芦苇，是禁不起摧折的，蒹葭，终不适合她！

抬眸无畏的看着郑公，无慕轻松笑道：“臣下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多行不义了？”

郑公摇头，失望的叹息：“蒹葭啊，在寡人面前，还需隐瞒吗？卫国的事，你搀和了几分寡人管不着，但作为长辈，寡人希望你不要步公子段的后尘。做的错事多了，老天也会惩罚他。你还年轻，为何要执迷与往事呢！”

笑容僵了僵，无慕倏然变得冷漠，语调寒如冰刺：“执迷？何为执迷，分辨不清谓执迷！我为父亲报仇难道是错了？”

郑公怔了良久，道：“为父报仇没错，但你的做法……令尊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用那样的方式去为他讨回公道。”

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清冷的眸子窜起刻骨的恨意。她闭眸深吸了口气，倏然放开拧在一起的手指，冷笑道：“君上若是召臣下前来聆听劝诫的，臣请恕罪，无慕听不进去。”

劝说无用，郑公深深叹了口气，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言，便说起今日让她前来的目的：“慕儿认为公子突可为君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