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荣枯(给小天使们的二更!)

笔墨去蕴秀宫宣完旨就想回去,叫新晋的周荣华喊住了。.

“公公一路辛苦,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小金铃公公拿着玩吧。”周容华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铃铛。实金的,很有些分量。笔墨不卑不亢地接过,谢了恩退出去。

银蓝色莽服滚动,一眨眼就不见了。

杨云萝道:“他平日正眼也不瞧我们一下,何苦费那钱给他,还不如给了谭公公呢。”

“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周采薇抿唇一笑,胸襟有些绷起来。自从承了恩宠,她肌骨越发莹润。这一笑,险些让人移不开眼。

“主子,御膳房叫人送来的羹汤,说是滋补的。特意孝敬上来请主子们尝尝的。”小宫女俏生生说了一长串,手里头的食盒看着就尘,把人都拉矮了肩。

杨云萝挥一挥帕子,“可怜见的,快摆上来吧。”她性子爱闹,和小宫女们都说得上话。她们也不怕她,笑嘻嘻地把食盒放到桌上,端出来两盅汤。

汤盅都是百一挑一的,触手温润。

淡黄色的汤炖得稠腻,各盛了小半碗尝着。

看着不起眼,喝下去倒是满口清爽,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杨云萝把镶金边调羹捏着搅了搅,“这得宠和不得宠真是不一样。瞧瞧这汤,咱们从前几时吃过这样的。不都是拿些开洋什么的冲泡一通端上来。咸的时候发苦,淡的时候似水。恨不得让人不吃算了。”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翊坤宫那边,现在吃的是什么。”

提到翊坤宫,周采薇拿勺子的动作顿了顿。

帝王冷情,那双曜目却风流多情,幽深得叫人看不见底。

她一颗芳心都系在他身上,自然忍不住去探究他心底到底还有没有那个女人。

可他却端得住,让她没着没落的。

“翊坤宫那边,你可别去招惹”她放下勺子,嘱咐杨云萝道:“咱们犯不上和贵妃对上。前头的事有皇后呢。”

“我知道,不过顺嘴这么一说嘛。”杨云萝不在意地道。

周采薇这才放下心。

中秋家宴,有一位主子是不得不出席的,就是安和宫的太皇太后。

她如今不问后宫诸事,闲来抄抄佛经理理佛豆,再有几位太妃们陪着说说话,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皇帝来,她还有些莫名。

等他把事情一说,这位大符最年老尊贵的女人不禁叹了口气。

“他们到底是你皇叔,是先帝的血脉,做得太绝未免让天下人诟病你这个做皇帝的不能容人。.”

“祖母明鉴,若是皇叔们安分守己,孙儿也未必要赶尽杀绝。都是一家人,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也实非孙儿所愿。”皇帝抬一抬手,谭晨立马就掏出一份折子递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识字,就让谭晨念给她听,等听到“宁王四番北上……”的时候,太皇太后立马喊了停。

“宁王居然敢和北夷狄子们勾结,反了他了!”她拍了记雕梅花小炕桌,脸上浮现出怒色。

“不止宁王叔……其余几位王叔或多或少也牵涉其中。”皇帝眼中冷光乍现,“他们平日里贪个百八十万的,朕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就当是朕这个做侄子的孝敬他们。可是通敌叛国,处心积虑要谋划我大符的江山,朕决计容不下他们。”

当皇帝的最恨的是什么,不就是有人要动他们屁股底下那张龙椅?

皇帝这次是铁了心要收拾他们了,恐怕还得对北宣战……

太皇太后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哀家老了,这些事情也管不了了。皇帝心里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哀家也不多说了。说到底还是哀家这个做嫡母的没有教好他们。”

当年先太子突然仙逝,她这个做皇后的对其余几个庶子根本就是深恶痛绝,从来不假辞色。想来也是让他们心里不舒服吧。

皇帝忙站起来,“祖母这话错了。他们自个儿犯糊涂,关您什么事。若是为这件事伤了身子,孙儿万死难辞其咎。”

太皇太后拉他坐下,淡淡道:“皇帝,你自小就聪颖过人,是明君之资。哀家也知道,你心中有沟壑,要为我大符再添基业。只是凡是不可心急。路要一步一步走才是。旁的都好说,只是将来若是到了与北夷宣战这一步,哀家希望你还是得再三慎重。”

皇帝有雄心有谋略,这些都是成功的条件。

可是天时地利,他有吗?

前岁连江南都遭灾,何谈别处。

九州繁华不少,破篓子也不少。

打仗又是最烧银子的事情,没得把家业都打没了,犯不上。

皇帝自然答应下来,“祖母放心。朕一定思量再三。”

太皇太后嗯一声,想起个人来,“英王,也牵扯在里头吗?”

“也不算。”皇帝嘴角含笑,“北夷的人倒是给他送了几幅山水画,他把真品都留下了,赝品退了回去。听说还指着人家鼻子说教了一通。”

太皇太后一听就乐了,“这孩子,还是这么个脾气。既然他没什么牵扯,等这事完了,你就把他留在京里开个府,让他在京里度日就行了。也好叫他和宁太妃母子时常见见。”

“孙儿明白。”皇帝眉目还是一般隽朗,却已带上帝王的威严。

“你还没尝过哀家这里的素斋吧。做的很是不错,难得你来,顺道用了晚膳再走吧。”太皇太后支着身子吩咐郑嬷嬷,“去,让他们好好准备着。”

用完膳,皇帝独自回了干乾宫,没有招人侍寝。

御案上折子堆得老高,一摞全是反对藩王进京的。

平时看着众臣拜服,实则心里各有各的算盘。

“几位王爷都已接了旨意,准备行囊入京了。世子们也都带上了。可是其他的小公子们还在封地。”禁卫军首领井蒙把各地的情况一一报上来。“宁王驻军的令牌就交给了他的其余两个儿子,带着王妃和世子入的京。”

“不急。”皇帝支着首闭目养神,“先收拾了他们。剩下的再说。下去吧,继续盯着他们就行。”

“臣遵旨。”

井蒙足尖一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好一会皇帝才睁开眼,“笔墨,翊坤宫那头有什么动静没有。”

冷不防被点到名,笔墨吓了一跳。

“没什么动静。就是庄主子今日好像本来想出来散散心的,叫人拦了回去。”

皇帝瞪他一眼,谁要听这个。

“她可有伤心落泪?”

笔墨纠结地回道:“不曾。”

人家一个人挺自得其乐的。

其实皇帝心里也明白,她是下了决心要疏远他。

可他偏偏想看看她的反应。

先是一日不落地去翊坤宫,接着是一日都不去,就是想看看她有多倔。

现在看来,真是欠收拾!

皇帝拧起眉头,想到那张饱满的红唇,口似乎有点渴。

他清了清嗓子,“端杯茶来。——笔墨,你找人去给翊坤宫的透点消息,就说我对周容华恩宠有加,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笔墨无语,皇上,你这是在玩火呀,要是贵妃娘娘真对你死心了。一百个于太医都救不会来。

皇帝抿了口茶,见他还不领命,危险地“嗯?”了一声。

笔墨一个激灵,忙应道:“奴才遵旨。”

夜里皇帝睡在床上,不自觉地就开始想她。

凹凸有致的身子,白嫩得能滴出水来。

轻轻一吻就泛起桃花般鲜嫩的绯红。

跨坐在他身上,眼角泛着媚意。

只需要……

皇帝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脸都是黑得。

都开荤多少年了,居然还跟毛头小子似得,早上还重新换了裤子。

都是她害得!

早朝上本来还有人想说藩王进京一事,都被皇帝的低气压给吓回来了。

太傅谢安顶着众臣希冀的目光站了出来,“皇上,今春的科举考官,是不是应该定下来了?”

原来不是说藩王的事啊。

一众鹌鹑们又老老实实把头低了下去。

皇帝面色仍旧沉沉,但还是给了谢安面子:“老师的意思呢?”

“依臣之见,三位考官,谢从谢阁老可为其一,臣可为其二,这第三位……”

“第三位就由礼部尚书庄大人担任。”皇帝淡漠地看一眼庄父,接过话茬。

庄父连忙出列道:“皇上厚爱。臣才疏学浅,恐不能胜任啊。”

科举一事,事关重大。

他若经手科举,选出来的人都得称他一声老师,这是把自己和一群人绑在一块。

树大招风,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庄大人过谦了。在列的都是我大符的能臣,何来‘担不起’这个说法。”皇帝拍板道,“就这么定了。老师为主考。谢阁老和庄尚书为副考。”

庄大人还能说什么?只得苦哈哈地应下来,“微臣谨遵圣命。”

“众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众人静默了一会,皇帝就道:“既然无事,那就散朝吧。“说着又道,”中秋那天,许你们一日假。退下吧。“

他当先站起身,迈着长腿走了。

众臣也都散了。

庄父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喊住了。

“庄尚书留步。”却是刚才和他一起被列为副考官的谢从谢阁老。

谢从入阁时是大符最年轻的阁老,轮年纪仅仅比庄父大了几岁。

他女儿谢妍,如今还怀着庄家的孩子呢。

庄父客客气气道:“谢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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