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子

皇帝看他们这样,冷哼了一声,指着年纪最大的刘太医道,“你来回话。.”

刘太医心惊胆战地上前道,“回皇上,太孙殿下中的毒虽然及时清理了,却仍然对身体造成了损伤。比平常人要愈合的慢一些,日后就算痊愈了,调养也要精心一些。”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头发都半白的人了,一听这消息,有些撑不住,身形晃了晃。

原忠忙扶住他,“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帝挥手让他退下,鹰隼紧紧盯着刘太医,“朕只要一句话,太孙能否痊愈。”

刘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磕头,结结巴巴道,“臣、臣死罪。殿下最好的情况也、也、也只能恢复到比常人弱一些。”

皇帝认命般地闭上眼,眼角的皱纹全都显了出来,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去开方子吧。”他替太孙掖了掖被角,哑声吩咐道。

太孙闭上眼,掩住眼里的愧疚。

庄昭在侧殿留意着动静,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庄昭来伺候的时候,太孙还闭着眼。

庄昭在床边坐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抓住了手。

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殿下醒了?来人,拿洗漱的东西来。”

小太监端了牙盐和漱口水来。

庄昭的一只手还被太孙攥在手里,她无奈地看了太孙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太孙冷哼一声,还反了她了,手越攥越紧。

庄昭呀地叫了一声,特别娇特别娇地抱怨,“疼呢。”

太孙看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连忙放下托盘出去了。

庄昭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太孙缓缓放开她的手,让她伺候着漱了口。

庄昭拿出一本游记,道,“殿下躺着这么无聊,妾身给你念书解解闷吧。”

太孙虽然因为对皇帝的愧疚,有点迁怒庄昭,但是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自己做的决定怪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想明白了,太孙点点头,然后庄昭就开始念,念得特别认真。.认真到太孙越听就越走神,心思早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太孙心道,这种声音哪里适合读这种游记呢。应该适合读……太孙想到那个启蒙的时候小太监偷偷呈上来的话本子,只觉得背上贴着软缎面的地方又热又痒。他打断她,指指嘴,示意自己要喝水。

却发现她不去桌上倒水,而是去外间吩咐小太监了一句,“去把皇上吩咐人弄得东西端来,殿下口渴了。”

小太监端来一盅东西,很快又退下了。

庄昭端起玉碗,舀了点出来,太孙闻到一点奶香味,皱眉盯着她伸过来的勺子,怀疑地看着她。

她笑得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忘了和殿下说呢,太医说人乳最养身体,叫殿下日日服用一盅,痊愈得快呢。”

羊乳常见,人乳却不,服用人乳难免让人觉得有违人伦。

几年前齐王养了一位奶娘,差点被御史骂死。

结果齐王一哭什么想念母妃,聊以慰藉,皇帝的心就软了。

齐王母妃为皇帝生了一子三女,生三公主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当时齐王也才是个半大小子,皇帝自然要疼爱些。

就像太孙一样,若不是太子和太子妃相继病逝,皇帝亲手带他,哪里有现在的情分?

皇帝可不止一个孙子。

太孙有些意外,皇帝之前对齐王服用人乳也是不赞成的,只是不忍心责罚齐王而已。现在居然为了自己破了例,看来是真疼爱他了。他不免动容,喝起来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用过一碗,剩下的太孙示意庄昭用了。

庄昭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怪,就不想用了。但是太孙还看着呢,她放下勺子,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殿下,这个味道怪怪的,我不想用。”

太孙刚消下去的火又被她勾了出来,都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这嗓子,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太孙痛并快乐地想着。

“殿下、殿下?”庄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默不作声地太孙。

太孙一向脾气温和,她都习惯了,平时说话有点放肆,太孙也很包容她。不过一向和气的人生气起来,才最可怕。

难道自己惹他生气了?

庄昭看了眼白白地人乳,考虑着要不要一口喝完。

太孙回过神来,在她手心写道:不想吃让人端下去吧。

庄昭甜声道,“殿下最好了。”

太孙在她手心里挠了挠,惹来她清脆的笑声和求饶声,心情顿时舒畅了。

在庄昭的“精心照料”下,太孙很快退了烧,声音也回来了。

但是太医嘱咐他身子弱,不能见风,于是还是只能躺在床上,偶尔让庄昭扶着在屋里转转圈。

皇帝隔三差五就来看他一回,太孙发现,他印象中声如洪钟,无所不能的皇爷爷,真的老了。皇帝走起路来都有些委顿,头发也有些斑白。

太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皇帝却很看得开,“朕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老还不是正常的?”他略有些感慨,“有些事,也到时候了。”

太孙心神一凛,刚想说什么就被皇帝打断了,“这些天,都是你宫里的庄氏在伺候?”

伺候?她比爷还逍遥。

不过在皇帝面前还是要给她挣点脸面的,太孙点头。

“是啊,辛苦她了,日后孙儿会赏她的。”

皇帝捻了捻胡须,“是要赏她,她祖父也算为你做了件大事。”皇帝话里还是对庄阁老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庄敬中昨天上折子乞骸骨,朕准了。他算是给这些老滑头们带了个头。”

他既然下决心要传位给太孙,自然要替太孙铺好路。

这些老臣都是跟着他十几年的老人了,个个都跟人精似得。太孙年纪尚轻,一个压不住,都是祸患。可是贸然罢了他们的官吧,又怕寒了臣子们的心。

庄敬中这一道折子,可算是了了皇帝的心头大事,皇帝都得承他的情。

太孙眼中眸光微闪,神情触动,“有劳皇爷爷为我费心了。”

皇帝疼爱地看了他一眼,“傻小子,皇爷爷不为你费心还有谁为你费心?”

“朕打算在端午宴上宣旨立你为太子,典礼就安排在五月,到时候你的身子也应该调养的差不多了。”皇帝絮絮叨叨道,太孙则不时含笑点头。

原忠看在眼里,觉得有几分心酸,又有几分欣慰。

大符,是要换主子了啊。

传来齐王因急症病逝的消息的时候,太孙正在看折子。他伤养得差不多了,皇帝有心让他开始接手政务,就让人拿了些不要紧的折子来给太孙阅看。

他批注的手一顿,幸好没有毁了折子。

看来皇爷爷还是心软了,没有公布齐王弑君犯上的罪行,只是处置了齐王。不过也可以了,到底是自己叔叔,太孙也不想做得太狠。

倒是太孙妃得知的时候和林嬷嬷抱怨了句,“看看,这样了,还是护着。”

林嬷嬷陪着笑道,“我的娘娘啊,哪里是皇上护着齐王,这是护着皇家的脸面呢。何况殿下马上就要封太子了,这点事算什么?娘娘该担心的不是这些,还是应该先把安氏处理了。”

安太孙良人是齐王的人,这也是上次闹得风风雨雨的时候,皇后查出来的。一直碍着齐王,不好明着处置她。如今齐王都已经去了,也是时候该除了她。

太孙妃还是有些不忍,“非要杀了她不成?”好歹是条人命。

“斩草不除根怎么能行呢,娘娘日后登上凤位,这样的事情可少不了。”林嬷嬷撇嘴,后宫的女人哪有简单的,就自己主子这个心计,怕是能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太孙妃对于日后还有些茫然,她想想不出自己成为皇后的样子,会想现在的皇后娘娘一样,让皇帝敬重,让众妃俯首吗?她的心微微有些火热,权力不仅仅是对男人,对女人也有极致的诱惑。

她很想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她,董明珠,担得起皇后之位。

“让人去做吧,就说,安良人久病不愈,又听闻太子遇刺的消息,撑不住去世了。”太孙妃随口道。

没了齐王在皇帝面前挑拨,皇帝哪会去关注一个良人的死活。

林嬷嬷领命去了,她找了两个专门负责这个的小太监,让他们去送安良人一程。自个儿在安良人房间外守着。

李迎躺在床上,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女声。她吓了一跳,忙喊自己的宫女水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是谁在喊?”

水波替她倒了杯安神茶,揉着眼回道,“主子听岔了吧,哪里有什么声音。”

李迎侧耳仔细一听,窗外只有细细的风声。她心神不宁地喝了几口茶,“可能确实是我听错了,行了,你下去吧。”

水波接过茶杯,见李迎仍有些惊魂未定,就说“要不奴婢给您点柱安神香吧?”

李迎随意点了点头,又睡了下去,伴着安神香的气息一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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