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孤注一掷
“是。.”影子沉声回答。他拿起桌上的名单，恭敬的退出房间。那一夜，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丰都城中的豪门贵胄，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更有甚者，朝堂上居住轻重的命官也离奇死亡，而那些毫发无损的，则更是心中惶惶。
皇上龙体抱恙，已经多日不能早朝，所有的端倪都渐渐清晰起来，似乎在等着一场死破天惊的揭晓，那些暗地里的勾当都会明朗起来，然后吞没整个看似平静的战国。
另一方面，丞相府也是这般守卫森严，似乎所有人都在蓄势待发等待一场鱼死网破的较量。
突然，养心殿中传来消息，震惊了整个朝纲。所有人应声而动，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慈宁宫中匆匆赶来的探子，回禀道：“回太后娘娘，皇上已经下诏。”
“是谁？”皇太后蹙眉问道。
“是……”探子趴到皇太后耳畔小声的回答。太后娘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道：“下去吧。”
她缓缓坐下，摇头道：“终究是心软了，只可惜这江山所托非人……”
颜施公主蹙低声问道：“皇祖母，我们该怎么办？”
皇太后摇头道：“随他们去吧。如今诏书一下，无论是谁，哀家都要亲手处决了哀家的一个孙儿，罢了，罢了……”
“皇祖母更喜欢哪一个那？”颜施公主蹙眉道。
“哀家只希望，止战不要做错事，如此，我皇儿倒是能走的安然些，他的余生也能安稳些，若是他真做出让人心寒的事情，倒是哀家能安心些了。”皇太后沉声道。
“皇祖母，不要伤心了。”颜施公主柔声安问道。
“哀家这一生饱经风雨，出身卑微被卖到宫中，遭尽白眼欺凌，一次伺候先皇的时候得沐皇恩，也是因为我的出身，后宫中妃嫔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横加陷害，我接连失去了我第一个，第二个孩子，从那时开始，我便是知晓，这宫中，该如何活下去，上苍垂怜，我有了第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先皇独宠，我与人斗，与臣斗，与大战天下斗，越是被逼迫到绝境九死一生，越是柳暗花明更进一步，哀家运气好，每一次都差一点死不掉。这样的日子，哀家战战兢兢过了一辈子。”皇太后慈祥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怨恨。
颜施公主看着她，虽然不知道皇太后一生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一生，怕是苦辣酸甜都是滋味，唯独这甜头最少，苦辣最多。.她从未提起，今日怕是朕触动了内心。
人到了这个岁数，耄耋之年，多半是没有能为之心动的事情，看淡了生死，离别，苦乐，剩下的便是一份自在，而现在，从皇太后的眼睛中颜施公主能清楚的看到那些苦难和怨恨，方知，这风华绝代的一生，究竟历尽了多少磨难。
她曾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只是因为给皇上洗了一次脚，如今她是大战至高无上的皇太后，随看似从不干政，为先皇守灵未入皇都，实际上，战国的一切都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
等待，这个世上最让人绝望也给人希望的一件事，她做的最好，如果说皇上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为了稳固地位，为了掌握权力，那么韩止戈才是她的孩子，她的心尖肉，因为看到她才像是看到自己，她恨，她恨所有含着金汤匙出生高人一等的皇族。她疼，疼那个跟她一样带着心酸和苦难出生的孩子。
所有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痛苦，她都不愿让他再次尝到，但是不行，皇宫中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若是她从小便是将韩止戈带在身边，便是毁掉了他的一生。
先皇逝世，皇太后为了掩人耳目，毅然决然的远去为其守灵，一去十几年，这十几年中，她呼风唤雨，暗中派人狠狠地折磨止戈，越是心痛就觉得越是兴奋，凡未曾杀死他的，都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所有的欺辱和冷漠都是一种磨砺，磨砺他的意志，磨去他的善良，磨灭他的天性，把他从一个活人变成一个不知道为何活，如何活的死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有弱点，身居高位的时候才不会被欺骗，空虚，寂寞，和背叛击垮，他的世界从没有信任，有的只有取舍和利用，这些看似冷漠和肮脏的特质，才是一个帝王最该拥有的性格。
而现在，一切实际都成熟了，她终于可以把自己积攒的一切都交给自己最心爱的孙儿。如同，把自己的生命灌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一般。
还是等待，是那些等不及的人给了她这个水到渠成的机会。
“皇祖母……”颜施公主趴在皇太后的膝下，皇太后长叹一声轻抚这她的发丝道：“哀家这一生啊……若是能再来一次，倒不如一开始就死掉，活到了这把岁数，才真正明白了，死算什么？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哀家吃斋念佛，并非是想要洗去这一身的罪孽，不过是想看看哀家这种人，死了以后究竟要吃些什么苦头，可有活着时那般残酷？只有这样，才留着这一口气度日如年的挨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时辰……”
颜施公主听着心中酸涩，泪水在眼中打转，在她的心中，皇太后从来都是个慈祥的老人，她身份尊贵，对下人却从无半点的刁钻，似乎不会发火，也未见其对谁赶尽杀绝，若非她亲口诉说，颜施公主打死也想不到她的一声如此难捱。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颜施公主摇头道：“皇祖母才不是一个会下地狱的人，皇祖母是好人，我的皇祖母最是慈祥，从未打骂下人，即便是我一个丫头，皇祖母都视我如亲生孙女儿一般疼爱，这世间的道理本就没有以德报怨，若是能做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便是个善良的人，皇祖母忘不掉那些施予你苦难的人并非你的过错，即便是惩处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也是无可厚非，皇祖母是我此生见过最善良的人了。”颜施公主声音略带哽咽。
皇太后泪眼婆娑，她将颜施公主抱在怀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嗔怪道：“孩子啊……我的傻孩子……”
这一生，人前人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个善良的人，如此，足矣！
皇上才不过刚刚下了诏书，消息已经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中，皇后寝宫之中，陈皇后来回的渡着步子。焦急着等待着正在赶往宫中的哥哥，而韩止戮则是在一旁胡吃海塞，似乎即将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从边塞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如同饿狼一般，这一遭险些丧了命不说，还差点被活活饿死。
这才是明白了，皇宫是个多么好的地方，这一辈子都再也不想出去打仗了。
终于，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把哥哥盼来，陈皇后焦急道：“哥哥，你可知道，皇上已经下了诏书，册立太子了。”
陈丞相警觉的看了看身后，陈皇后立刻把他拉倒身边焦急道：“哎呀，我的哥哥啊，你放心，我的寝宫中不会有耳目的，你快说，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我曾多次让皇上下令治韩止战的通敌卖国之罪，可是他总是接着龙体抱恙的引子敷衍我，怕是这太子之位还是那个韩止战的。”
陈丞相若有所思，看了看一旁无动于衷的韩止戮，只能兀长的叹气问道：“妹妹，你想让哥哥怎么做？”
“这皇位必须是我止戮的，我辛辛苦苦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我们陈家，无论如何，哥哥，你都要帮我。”陈皇后重重的握着陈丞相的手沉声道。她眸子中满是欲望。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陈皇后目光狠戾，她眼角一瞟，陈丞相心中一紧。连忙阻止道：“妹妹，不可，你莫非是想要？”
“哥哥，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办法，我不能让我的止戮与皇位擦肩而过，我这么多年的苦心不能白费，既然皇上他对我们陈家不仁，万不可在怪我对他不义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不如让他早些解脱。”
韩止戮一惊，手上拿着的苹果陡然掉到地上，他起身问道：“母后，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闭嘴。”陈皇后怒目想象，低吼道：“哀家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若是你争气一些，哀家何须如此下册？”
韩止戮顿时不敢再有所造次，他怯生生的坐下，接着啃着从地上捡起来的苹果，陈丞相更是无奈，这个孩子从小就被妹妹宠坏了，就是快扶不上墙的烂泥，在战场上若不是他自作主张不听他的劝告，局面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若不是南国内忧外患，继续他们作为缓兵之计，他们此刻怕是早就已经到了那阴曹地府。
经历如此大起大落，韩止戮竟然没有丝毫的进展，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骄奢淫逸，这样的人即便是坐上了皇位，也只能引起朝臣的不满，到时候大战沦丧，韩止战以正义之名起兵，怕是结果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爷。
陈皇后态度强硬，陈丞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沉痛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如临大敌一般的惶恐。
“好，今晚，我们求见皇上，借机掉包诏书。诏书我已经名人准备好了，差的就是哥哥疏通上下，确保万无一失。”陈皇后狡黠一笑，嘴角带着一丝轻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运筹帷幄。
而宫中，大皇子的寝宫之中，也是一样，韩止战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面容凝重，他猛然站起来，蹙眉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在父皇宣读圣旨之前，我必须当上太子，否则，本王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传令下去，号令我的人集结待命，今夜，我要面见父皇。”
“主上的意思是？”影子紧张的问道。
“逼宫。”韩止战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