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友尽
再次的回信满是怒气: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家的传家宝木镯怎么会掉到我的院子里,被我的丫鬟捡到,戴到小七脖子上,最后又到了你的手里?
看着信上内容,君若清眉头锁紧。.
连轩先说木镯丢了,后又说送给了心爱的姑娘,却惹的外祖父大怒,半个月之内不许他进府,又把木镯给了他,他还纳闷这手镯怎么回来的,原来是小七。
连轩是想把木镯送给她,却不小心把木镯丢在了她的院子里,被丫鬟捡到送给了小七,小七戴回府给了外祖父?
连轩喜欢她。
虽然隐隐有过猜测,可是真的知道时,君若清的额头皱的紧紧的。
望着那只精神头有些不济的鸽子,君若清眉头拢了拢,还是写了封回信。
信上写:木镯一事一言难尽,但确实乃祖上之物。
锦玉回信:那要是找不到会怎么样?
君若清回信:会将归龙山掘地三尺。
锦玉回信:你家祖上的木镯,口径那么小,小七能戴,人能戴的上吗?
君若清回信:有缘之人,可以。
锦玉回信: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缘之人?
君若清回信:可做我荀家内子。
锦玉回信:友尽。
一晚上,小七累的直喘气,趴在那里看着某个手里拿着纸条在屋子里徘徊皱眉的男子,昏昏欲睡。
君若清对着纸条看半天,也没懂“友尽”二字是什么意思。
锦玉坐在床榻上,看着屋子里氤氲的烛火,有种想喷血的冲动,还在不死心的摘手镯,一只破手镯就想圈她做荀家媳妇,也太过分了些。
锦玉骂完,又觉得自己很没良心,好歹人家今儿白天才救过她一命,又不知道木镯在她这里,才那么说的,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便又默默的把那话收了回来。
至于“友尽”二字,当她看到内子二字时,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两个前世想用一直没有机会用的词。
现在想想,他对自己只有恩情,没有友情啊。
锦玉后悔一时冲动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收到小七带回来的信,锦玉又活蹦乱跳了。
他不知道友尽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也不告诉你,谁叫你家的木镯太坑人了,”锦玉轻声嘀咕。.
锦玉低头看着木镯,那坑坑洼洼的,额头就皱了起来,自己都嫌弃,外人瞧见了还不得笑话死自己啊?
芍药在一旁的小榻上歇着,见锦玉从回来,一门心思就在木镯上,就是弄不下来,一向心直口快的她都没敢说木镯难看,就怕伤姑娘的心,怕她气急败坏不要胳膊的乱摘手镯。
可是手镯一直戴着,难免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得多么的尴尬啊?
芍药眼珠子一转,麻溜的起身踩着绣鞋就去拿了紫色绣线过来,闪着一双琉璃大眼对着锦玉道,“姑娘,这木镯怕是取不下来了,样式又难看了些,要不奴婢帮你在木镯上编个手镯吧?”
锦玉一脸郁结的看着芍药,眼睛落到她手里的线上,点点头。
忙活了一刻钟。
芍药系上两个小铃铛后,舒畅的松了口气,“很漂亮。”
看着手腕上,紫蓝绳编制的手镯,精致玲珑,大气婉约。
锦玉想到了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子,好歹吃饭做事时,不用一会儿就扯衣袖子,怕被人看见。
只是手腕上戴了这只手镯,以后别的手镯都没法戴了。
想想心里就堵的慌,恨不得能再次重生到昨儿马车上,不对,重生到昨儿上马车前才好,她又不想认识他。
锦玉想到荀止,眉头挑了一挑,京都好像没有几个姓荀的,四品官以上,一个没有,以他的穿戴,根本不像是寻常出身。
正走神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喻妈妈带着秋菊、冬梅端着铜盆上来伺候。
冬梅脸色有些差,姑娘越来越厌恶她了,白日里要芍药伺候,晚上还要她伺候。
昨晚她蹑手蹑脚的上来,见到姑娘对着胳膊发怒,抓狂,芍药在一旁劝她,她昨儿也注意到,姑娘一直捏着袖子,好像手腕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地?
冬梅进门,一双眼珠子就盯着锦玉的手腕,此时,芍药正伺候锦玉穿戴,那紫绳手镯也瞧不见。
不过,梳妆的时候,总算叫冬梅寻着了机会。
她拿着一只白玉镯递给锦玉,让锦玉戴,锦玉摆了摆手,“不用了。”
冬梅这才瞧见锦玉手腕上有只手镯,绳线编织,有小小玉花镶嵌在里面,还缀着铃铛,确实极美。
冬梅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姑娘睡前喜欢把这些头饰都取下来,早上也没见她戴手镯,那这只镯子哪儿来的?
冬梅想不通,这只手镯还不至于让姑娘抓狂吧,可胳膊上没别的东西了啊。
锦玉对了镜子照了照,容妆精致,柳眉如黛,颦笑间,碧波流转,甚是满意。
“府里昨晚没事吧?”转身朝桌子走去时,锦玉随口问道。
喻妈妈帮锦玉摆好碗筷,笑道,“比起昨儿白天,府里夜里安静的很,只是听说三姑娘昨儿高烧了一宿,柳大夫守了她一宿,也不知道这会儿烧退了没。”
这寒冬腊月的,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男子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个姑娘。
喻妈妈叹息一声。
正巧这时,一阵咚咚咚脚步声传来。
冬儿跑的气喘吁吁,趴着楼梯栏杆喘气道,“四姑娘,不好了,三姑娘病危,柳大夫说怕是熬不过去了。”
锦玉刚夹起来的蛋饺,扑咚一声砸进了粥里,溅起几许粥花。
锦玉怔怔的看着冬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呢,容锦姒怎么可能病危,前世尽管大夫人多番刁难,她也安然出嫁了啊,只是远嫁在外,日子难过罢了。
锦玉有些失魂的站起来,急急忙下楼,朝玉竹苑走去,心里清楚容锦姒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可是锦玉脑中会莫名其妙的闪现孩提时期,她们一群人放风筝,踢毽子,追着跑着的场景……
不管现在的容锦姒变得有多么的可怕,在锦玉的脑海中,始终记得那些温馨没有算计的日子。
跑出玲珑苑时,锦玉蓦然止住脚步。
眸底有了犹豫之色,她落水是咎由自取,原本去参加梅花宴的就不是她,她为了张请帖都狠心给六妹妹下毒了,这样的人,为何还要救她?
锦玉想转身回玲珑苑,可是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动。
容锦姒是该受惩罚,可是不该就此病死,她朝六妹妹下毒一事,祖母会依照家规惩治她,丁是丁卯是卯,她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救她这一次,她或许就此悔过自新了呢?
可是锦玉又摇了摇头,三姐姐性情坚韧,不是轻易会改变的人。
可是不救她,将来祖母和父亲要是知道自己有能力却见死不救,该恼我了,毕竟当初还把酒水退烧的法子交给五少爷过。
锦玉心中天人打架,一边是救,一边是不救。
锦玉最后一捏拳头,朝玉竹苑走去。
容锦姒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武锦侯府和裴家就莫名的牵扯上了一条人命,还有长公主府,人是在她府里落水的,长公主府也会愧疚不安。
其实,自己也没有确凿的把握能救她的命。
雨竹苑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丫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在猜测容锦姒能不能熬的过去,要知道柳大夫的医者仁心,为了个布守了一夜也没有放弃,他说危险救不活,十有八九是没活路了,可怜三姑娘还没及笄啊。
昨儿才听说三姑娘可能会嫁进裴家做媳妇,人人羡慕她福泽深厚呢,谁想才一夜,就……
都是命啊,福太厚,受不住。
听到芍药在后面唤,一群小丫鬟忙站直了身子,把路让开。
饶过牡丹吐翠的屏风,锦玉就见到柳大夫在收拾药箱,翠云哭着拽着柳大夫的胳膊,要柳大夫救容锦姒。
柳大夫一脸惋惜,倒是他身边的小厮。不悦的皱了眉头道,“你这丫鬟好没良心,我家老爷守了三姑娘一夜,滴水未进,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三姑娘就是不退烧,能叫我家老爷怎么办?”
翠云哭着,一个劲的求,她是容锦姒的大丫鬟,容锦姒要是死了,她就没有主子了,玉竹苑会被关上许多年,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十有八九会被发卖。
再不打发的远远的伺候,如何比的上现在的风光,更何况,只要容锦姒活着,就会嫁进裴家,那样一个大家族,荣华富贵远非侯府能比,那里才是她的出路和归宿。
柳大夫摆摆手,正要说话,就见到锦玉进来。
“我三姐姐如何了?”锦玉见床榻上容锦姒脸色苍白中透着异红,蹙眉问道。
柳大夫有些羞愧,好像武锦侯府的病症他都无从下手,先是老太太,再是六姑娘,如今多个三姑娘,学艺不精啊,柳大夫摇头,“高烧难退,怕是……。”
做大夫的,救不活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