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求你睁开眼睛
他盯着白布看了半晌，脸上的神情也是千变万化，有惊惧的，有不置信的，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不能接受的苍白，最后，他心中一狠，将白布掀开了……
在白布掀开时，尸体被泡涨后的臃肿灰白让在场每个人都恶心的扭头，就连金三平也不敢面对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薛笗烈，直直地盯着泡得发胀的尸体，及肩的黑发，娇小的身躯，还有她那一套水绿色却已经被淤泥混迹弄得面目全非的礼服，如果这些还能让人心存侥幸的话，那张让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五官，就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戳破了薛笗烈心中侥幸的泡沫，将他整个心都捅得支离破碎……
“不……”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了整个海岸。
薛笗烈双目血红，面目狰狞，俊美的头角陡然爆出一条条骇人的青筋，犹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情和怒吼声狠狠地吓了一跳，就连站在警戒线外的百姓都吓得浑身颤抖，拖三带四地迅速离开了现场。
“大哥！”
金三平瞅见薛笗烈这样的表情，不置信地走了过来，当看到贾紫凝的容貌后，心中也是一震！
真的是她！
她就这么走了……
他的手，搭在薛笗烈的肩上，可此时的薛笗烈却以为他是来抢走自己心爱物品的敌人，二话不说地将他一把推开，狠狠地拳头就砸在了无辜的金三平脸上。
金三平只能咬牙强忍着，没有还手。
他知道大哥现在心里难受，急想找个发泄的出口，他不介意做他发泄的沙包，只要他不会被贾紫凝的死影响到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就好。.
直到薛笗烈打累了，他趴坐在贾紫凝的身边大口地喘气，戒备地看着远处的黑压压的人群。
他眼底嗜血的猩红还在，警察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有一个胆大的，正视图安抚他狂躁的气焰。
“这个先生，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们需要把尸体带回警局做进一步……”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个“带走”的字眼又再次激怒了薛笗烈，他勃然大怒地跳起来，挥舞着手臂胡乱地挥打着空气。
“你们统统给我滚，不许碰她……三秒钟，三秒钟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他的话音落下，警察即便再不想走，可他们还是被这个男人爆发怒气吓到了，撤离现场到远远的路边等着，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尽量不影响他对亡妻的吊念。
见他们离开，薛笗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盯着躺在地上的贾紫凝半晌，才一步步走过去。
全身从未有过的酸软无力，他单膝跪在地上，望着不过短短五天时间却已经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女人，他宛如失声一样，从喉咙里一遍又一遍歇斯底里地呼喊着……
“紫凝，紫凝……你醒醒，我是薛笗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经不起这种玩笑……只要你睁开眼，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离开古堡我答应，你不想见我我也答应，求求你，别这样对我，你睁开眼睛啊，求求你了……”
不知何时，天空落下了小雨。
他抱着贾紫凝坐在海滩上，任由冰冷的海水浸湿了他的衣裤，至始至终，他就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把她冰冷的尸体搂在怀中。
他低声呢喃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做努力！你再次做卧底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为你的组织做点贡献，所以我安排制造了一点罪证给你去邀功！我知道你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你以后就不会再做卧底了，你就可以用正常人的身份重新接纳我，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想过这样是害了你，紫凝，对不起，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求求你……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不要……”
他温热的大掌，摩擦着怀里冰冷躯体的衣裳，他紧紧把她扣在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但是无论他怎么拥抱，怎么摩擦，她的身体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真真实实地明白过来，就算他把她抱得再紧，就算他身体和心里燃烧着几千度的熊熊火焰，他也不能温暖她，不能让她睁开眼睛。
他真的已经失去她了，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再也不会有喜怒哀乐，再也不会气得他跳脚抓狂！
回忆如关在闸门内奔涌的洪水，一旦打开闸门，就铺天盖地地袭来，汹涌得几乎能把人淹没，不给人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他想着那时活泼乱跳，五官都会说话的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种纤细却尖锐的疼痛从全身每个细胞，每个器官钻出来，眼睛里泪腺瞥得生疼，却不想它落下，无奈地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
喉咙里尝到一点咸涩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他的眼泪，这辈子，第三次尝到它的味道，感觉好像很陌生，却深刻地记忆着一切。
第一次尝到它，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第二次尝到它，是父亲惨死的时候。
第三次尝到它，是……此时此刻。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达到了何种疼痛的程度。他只知道，从今以后，她是他人生的第二个梦魇，会在每个午夜梦回纠缠着他，吓得他一点点痛彻心扉。
原来，只要她活着，不管她对自己是爱是恨，他都是幸福的，只有失去，他才是最可怜的人……
他低头吻着她的额角，浓郁的异味快速钻入他的鼻腔，随着他的呼吸钻入肺腑，再浸入身体每个细胞。
很臭，很腥，可是，再腐朽的味道他都不觉得恶心，不觉得嫌弃。他只是觉得这种味道散发着一股痛彻心扉的毒，让他的心，连跳动一下，都伴随着巨大的痛楚。
雨，越下越大，从空中倾落，犹如天公打翻了水盆，大雨变作一根根细密的针，锋利地插入他的身体。
他拉开自己的外套，将怀中冰冷的身躯藏在里面，嘴角带着一抹宠溺的笑，像是保护住她了，可是眼中却有滚烫的泪水流下来，酸涩的痛楚像硫酸一般浸噬了他的喉咙，他想要大叫，却一点声也发不出。
雨越下越大，砸在他的脸上，身上都带着不一样的痛楚，眼睛睁不开了，他索性闭上，将身体弯曲做成保护伞般呵护她的娇颜不受雨水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