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好想对你说
杨大波推下手掌,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很听话的离开自己的座位,艾哈迈德嘴角歪歪的,露出一口貌似有生之年便没刷过的黄黑牙齿,伸出炭条一样的枯柴手,去抓江小婉的衣袂。.
江小婉惊叫一下,手脚本能的乱踢乱打,脑子里立即反映出刚才的画面,与现在的情形一对照,隐隐明白了什么,恶狠狠的叫了声:“杨大波,你这个混蛋,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杨大波邪恶的一笑:“这个男人长得虽然困难了点,不过只要将来看习惯了总还是可以适应的,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保命,我也只好把你豁出去了。”说着话,他不经意间向女孩递过一个复杂的眼神。
江小婉微微一怔,那个熟悉的眼神像是带有某种神奇的魔法,令自己慌乱紧张的心瞬间镇定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那个眼神告诉她,这也许是男人有意安排的圈套,但面对一脸死相的艾哈迈德,以及那两只蠢蠢欲动的枯柴手,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不过艾哈迈德实在够衰,眼看猎物就在眼前,却被对方一通踢打,竟不能近身。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怎么回事?”听到外面的骚动,达乌德立即抢到舱门口,他对自己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圣战兄弟实在有些不放心啊。
就在他刚刚露出半张脸的时候,杨大波的身体已化作一道腥风魅影,手臂好像凭空暴涨数倍,等达乌德看到有人来袭时,男人精钢锻造般的两根手指已经搭上他的喉咙,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面貌,唯一残存在视网膜上的是一张模糊的狰狞笑意,男人两指如钩,深深陷入达乌德脆弱的喉咙里,就仿佛陷进一滩惨败不堪的烂泥,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声带已被异物掐住,最后只能发出破败的沉闷的一声叹息,然后贴着门框慢慢萎顿下来。即便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那刻,视网膜残存的一线恐怖记忆被永久定格在那里。
塔拉基身在舱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还以为自己的同伴在开玩笑,于是从背后狠狠推他一把,“混蛋,干什么现在是搞鬼把戏的时候吗?”
最后一个字刚才脱离舌尖,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国男人那张儒雅斯文的面孔已经被阴惨惨的杀机笼罩,看到这样的神色,打心里深处冒出一股销魂彻骨的寒冷,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全身打个冷战,如芒在背的弓起身子。
惊异也就持续了零点几秒的时光,塔拉基的枪口已经举起,平时抓惯了牛羊肉的食指准确的扣在扳机上。就在这纤不容发的时刻,杨大波脖子上的领带到了手里,也就是看似不经意的抖动一下,那枚平凡无奇的领带仿若生了眼睛的灵蛇,另一端在虚空收束成一个不可思议的锐角,准确的钻进乌兹冲锋枪的扳机孔里,然后打个漂亮的缠绕。
与此同时塔拉基的食指已经摁下扳机,却仅仅发出空空的声响,好似放了空膛的声音,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冲锋枪竟脱离自己的掌控,被领带径直牵到对方手里。.杨大波把乌兹冲锋枪放在手里颠动几下,邪魅的一笑:“随便拿把玩具枪就想来劫机?”两指钳住细长的枪管,慢慢弯曲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枪是真的还是假的塔拉基最清楚不过,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把被誉为陆战之神的枪械到了那个男人手里竟变成如此不堪的玩具。
“想死想活?”杨大波用特有的磁性声音问了一句。
塔拉基大张着嘴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不回答就是想死。”也不等对方做出反应,杨大波随手一抛,严重走形的枪械在虚空打了几个诡异的光圈,弯曲的枪管不偏不倚敲cha在塔拉基的喉咙正中。
“想——活。”塔拉基这个时候才说出自己想要回答的话,身子僵立半秒,便想后仰倒,敲栽倒在驾驶员身旁的座椅上。
驾驶员看到塔拉基狰狞可怖的惨象,禁不住惊呼一声,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个杀神附体的男人。
“好好开你的飞机,一心不可而用,我可不想没死在劫匪手里,却死到你手上。”话犹在耳,但人已经没了。
来到客舱时,艾哈迈德听到驾驶舱的动静,禁不住迟楞一下,回脸向这边看去,看到杨大波正快速向这边移动过来,他大吃一惊,忙举枪向那边射击。
“动手!”杨大波莫名其妙的喊了声。
舱内的乘客们还在诧异时,江小婉却心领神会,忙乱中奋力抬脚一踢,尖利的高跟鞋底不偏不倚敲踢在艾哈迈德两腿之间。
艾哈迈德吃通不过,仰面向后栽倒,同时手指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没有浪费,在机窗和头顶洞穿了数十个空洞,机舱内外大气压差太大,机身钢板很快便在气压作用下变了形状。
这时,杨大波也已来到艾哈迈德面前,用两指在他颈动脉轻轻一搭,没半点动静,看来江小婉这脚够狠,一下就把这个阿富汗猥琐男踢没气了。
“轰”一声巨响,在气压作用下,机窗怦然爆裂,在那里裂成一个巨大的孔洞,江小婉的身子不由自主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吸到孔洞边上,她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座椅靠背,同时整个身体都悬浮起来。
艾哈迈德的尸体便像被抽干了血液的假人一般,轻飘飘被吸出舱外,很快便没入苍茫的云海里。
空洞边缘的合金钢板很快弯曲破裂,直径也越来越大,随着机舱的倾斜,再加上大气压的巨大的力量,舱室内的很多人连同座椅都被吸出舱外,江小婉奋力紧握的座椅也已松动,眼看就要连人带座一起被吸出去。
“嘎巴”一声,座椅生生断裂开来,江小婉失去屏障,手里一空,身体猛的向舱外飞去。
电光火石间,杨大波一把抓住女孩的小臂,把她从风暴中心生生拉了回来。
两脚踩到坚实的舱板,江小婉惊魂未定,看着舱里的乘客一个个被那股恐怖的大气压力吸出舱外,嘤咛一声,紧紧揽住男人的虎腰,两手紧握他的衣袂,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不敢放松。
驾驶员见大势不妙,赶忙启动弹射装置,嗤一声,飞出舱外。
机舱里一片凌乱,乘客们的行李纷纷从上面跌落在舱板上,里面的衣服鞋袜散乱得到处都是,然后又被吸出舱外,舱里只剩下杨大波和江小婉两人,他们蜷缩在一角,杨大波伸出右手与对方十指相扣,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机身钢板断裂的巨大声响强烈刺激着两人的耳鼓,眼见着机舱的裂缝越来越恐怖,稀薄的云雾弥漫进来,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飞机由于失去控制,正在以30度角穿过大气层向下快速坠落。
“我们怎么办?”江小婉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凝聚全身的力量,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们,不过能和你死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杨大波淡定的说道。
再次看到男人玩世不恭的笑容,江小婉心里不再厌恶,反而生出一线从未有过的好感,如果上天真的安排两人死在一起,这个命运不怀好意的玩笑虽然残酷,但她也认为至少现在可以接受。
江小婉眼睛里有了层淡淡的雾气,秋水般的眼波深深凝望着男人的脸庞,用力握住对方的温暖的手掌:“这个时候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留着下辈子再交流吧。”杨大波的语声有些苍凉。
江小婉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裂响,仿佛山川崩裂海水倒流,面前豁然开朗一下,整个机身就在他们面前,怦然断裂,另外那截在稀薄的云层里翻滚坠落,很快变成点状,好像一截折断的飞机模型。
江小婉身子一颤,抱着男人的手臂更紧了些,甚至把脸贴在男人的臂膀上,“过去我总是刁难你、看不起你,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你现在可以原谅我吗?”
男人在女孩玉鼻上轻轻一刮,“傻丫头,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不也一样欺负你么,不过今生能认识你我真的觉得很荣幸。”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潮汐。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能不能真诚的回答我?”
“可以,你想问什么?”
“你到底是谁?”江小婉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杨大波淡然一笑:“现在问这个问题还重要么?”
“嗯,很重要,至少我想在临死之前真真正正的了解你。”
“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都到生死一线的时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苍然一笑,嘴角扬起一个颇有深意的弧度:“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有些人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任何跟人磨擦的机会。有时候搞得自己头破血流,管他呢!这一刻我们开心就好。”
“你爱林佑琪么?”江小婉提出第二个问题。
“很多时候,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人会醉,而恨得太久,心也容易碎。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我不知道她等了我多久,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讲第一句话。原来尘世间有很多烦恼是很容易解决的,有些事只要你肯反过来看,你会有另外一番光景,我终于明白,静花水月是什么意思,其实情之所至,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是男谁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此刻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就行了。”
江小婉忽然一阵发颤,“我有点冷,你抱紧我好么?”
杨大波伸出温暖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女孩,同时握住她的手,悠悠说道:“我摸着你的手,就像摸我自己的手一样,没有感觉,可是要把你的手锯掉也跟锯我的手一样疼。”
江小婉动容的说道:“我要你知道,不论是生是死,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会有这样一个人。”
他盯住女孩的眼睛:“如果我多了一张天堂的门票,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女孩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形,我还有的选择吗?”
飞机的坠落速度越来越快,面前的各种景物全部变得模糊,只有对面的面孔还是那么清晰。
没有时间了,江小婉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死死抓住男人的手掌,用声嘶力竭的语声叫道:“杨大波,我想对你说……”她的声音很快便被巨大的空气摩擦声吞没,半截机舱猛然一阵剧烈的震颤,女孩眼前发黑,慢慢软倒在男人怀里,手掌上还残存着男人的体温……
在机舱坠落下来的一刹那间,杨大波用身体保护住女孩,在经过一阵剧烈震颤之后,他看到了蔚蓝的海面,于是随手抓起一件气囊,一手揽住女孩娇软的身体,出离到机舱外面,跳进冰凉的海水。
回看一眼,机舱在海面上颠簸几下,便悠然沉没。
杨大波死死揽住女孩的腰肢,匍匐在气囊上面,一手半划着海水,被海风驱赶着,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游动。
大约游了四海里多,忽然一个巨浪排山倒海般从后面滚滚而来,杨大波捂住女孩的口鼻,同时闭住气息,用力向下一沉,两人猛的钻到海水里面。巨浪拍打在两人刚才的水面上,立即翻出无数细碎的浪花和气泡。
杨大波沉入水中时,心乱如麻,看看怀里的江小婉,禁闭着眼睛,对这一切没半点知觉。他平日虽善泅水,但在这种惊涛骇浪之中,连浮起来呼吸一下都变成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