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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回 黑水庄冰雪度鸳鸯

十三爷承征回到府中,金钏早已伺候周到的赶来为他递上一盏香茶,见他一头冷汗在捶腿叹气,就责怪道:“也不顾惜自己的腿,膝盖不好,皇上都赐了华盖车免得殿下走动,偏是殿下不肯听话。.赶明儿娘娘问起,奴婢就如实禀告。”

“你是想你爷多活几日,还是早死几日?你爷挨顿打,你就心里舒服解气啦?”十三堆出笑逗她道,心里却是纠葛。

“上次十四爷从塞北捎来的参呀,补品啦,奴婢都依了爷说的,给敏贵妃娘娘送了去,就说是大年节的,爷孝敬的。”金钏道,见十三没有心思搭讪,反在发愣,就问:“爷,今儿是怎么了?神色恍惚的。”

十三苦笑,打发她下去,自己端起那盏茶在指尖把玩着,寻思起近来的事儿。

窗外飘散着悠然的雪花,落得飘逸自在,丝毫不计较他人的喜怒,只是尽情飘洒任意西东。那质本洁来还洁去,哪里去计较过落在谁家?凭他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颓壁,它都不会关心。关卿底事?只是,如今,他似被卷入了沟渠,那污浊中他不得不起挣扎,分别出明暗。

四哥,那日宝玉意外打翻了茶盏,天作巧合般污浊了桌案上那叠书里掉出的一封书信。原本他不想去窥探四哥的秘密,只是那信上分明是小十四的笔墨。

信笺的颜色颇新,他不由好奇,小十四也会给四哥写信?难道在信里还要对四哥口诛笔伐吗?他满心好奇,扫到了信落款的那日子,应该就是前些时日,不正是十四给宫里父兄们从边关捎年货之前不久的时日吗?满心的好奇,他扫过一眼书信。家书,分明是十四弟写给四哥的家书。那温馨的家书,十四的话语中还有些撒娇,只说是谨遵四哥的教诲,克勤克俭不得铺张浪费,只要心中有四哥,不必再另寄年货回京给他,惹人闲议。若有这份心思,反不如多孝敬父母才是。小十四还写,即便如此,还是略备了几样年货给四哥四嫂补身子。既然四哥如此说,为什么反要借酒浇愁哭诉抱怨小十四对他不敬不恭?到底是小十四的信是假,还是四哥的话是假?若是如此,四哥又是为何要在他和宝玉面前诋毁小十四?

那一点点的寒意油然而生在心底,皇位,除去了那让手足相煎无情的皇位,还有什么能令人丧心病狂的呢?

宝玉,难怪他断腿后支支吾吾,见四哥那么冷冰冰的,难不成宝玉知道什么?他伤病了四哥扶植宝玉去了养心殿当差,长侍父皇身边博取信任。.

素玄和碧落入葬时,宝玉坐着华盖车冒了风雪赶到了西海子的墓地。狂风在耳边呼啸,宝玉满眼恨意,他跪拜在坟前道:“几位姐姐请受宝玉三个响头,再有家中姐妹托付宝玉磕头。几位妹妹巴望着来拜祭姐姐们,只是府里自她们被劫之事后,管束愈严,不许出仪门半步。宝玉在姐姐们坟前供香,愿姐姐们在天上成仙化为花神,春暖花开日来看望宝玉和妹妹们。姐姐们的恩德,宝玉没齿难忘。”

宝玉哭着磕头,十三责备道:“婆婆妈妈的哭什么?人都去了,我已吩咐了去厚待赡养她们的家人。只可惜了她们。”

十三端去一坛子酒,洒在坟前,低声问:“林姑娘,史姑娘和令妹,可还好?”

宝玉揉揉泪眼道:“史大妹妹幸好安然无恙,事发是混乱,被裹进了人群中躲避了起来,逃脱于难,也亏得十三爷派去的那位姐姐仗剑保护她脱险。南疆王仗义出手救了探春妹妹和郡主,也是天缘巧合。怕他还不知救下的女子就是未来的王妃,只当是妙郡主的女伴,一并送去了明月庵。只是林妹妹,受了惊吓,府里污言秽语此起彼落的,家慈是个多事耳朵软的,一定要验……”宝玉低头赤红了脸,沉默片刻道,“多亏了四爷料到此点,及时赶去,解释说是被绑架的是十三爷府里的侍女,林姑娘一直留在四爷府陪伴王妃,不曾远走。这才释去了家严家慈心中疑团。四爷还亲自催问了宝玉同林妹妹的婚事。”

宝玉顿了顿,见十三点点头含了淡笑,对他说:“夜长梦多,能拥得美人归是你的福分,惜福吧。想是碧落和素玄地下有知,也会为你们高兴。”

北风呜呜地吹,似是悲咽呼应,宝玉见十三爷的背影颀长渐渐远去。

这日风和日丽,积雪融尽,鸟儿在枝头婉转争鸣。

黛玉守着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宝玉为她梳理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问:“妹妹,今儿梳个什么髻?若不想回府,就在此多住些时日。太太那边我说妥了。”

黛玉喃喃地问:“她们,入土为安了?”

“我替妹妹去送两位姐姐了。十三爷说,法师说二位姐姐是被天上的花神看中了,去司管芙蓉花和海棠花。明年开春,就会托了花身来到你我身边问候的。”宝玉宽慰道。见黛玉徐徐转过头,将信将疑地打量他,他于是猛点了几下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黛玉同他对视,终于鼻头一抽,纵声大哭,投入了宝玉的怀抱。

“林妹妹,我就说,会寻到妹妹你的,妹妹不会走远,无人能从宝玉手中抢走妹妹你,你会安然无恙。”黛玉如小鸟一样扎进宝玉的怀里,抽噎不止,哭个不停。

“林妹妹,莫哭,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我宝玉的林妹妹,不离不弃!”宝玉抚弄着她的青丝,那手如此的温暖。他轻轻捧起她的面颊,试探着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那唇湿润温热。她更是委屈,珠泪横盈,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他却噙了得胜的笑容,满是宽容,轻轻递舔去她面颊上的泪,一点点,一寸寸,那燥热的舌,亲吻她的面颊,终于狂肆的占领了她的唇,紧紧地吸吮着。

她慌得一把推开他,周身颤抖,眼前都是那可怕的场景,那男人的狞笑,那雪白的肉体,那肮脏的唇,一点点逼近……

宝玉一把搂住她,椅她问:“妹妹,妹妹你怕什么?是我!宝玉,你的宝玉!”

林妹妹,莫怕,世上本就有色,男欢女爱本是寻常。只不过,那些污浊的男人作践了这神圣的本意,若没有爱,光有肉身又如何?他尽情的亲吻着她,看她哭泣着贴近他,如暴雨后的奇葩,逢了朝阳,驱逐去雨水,重新抬头,迎候那蜂蝶的亲吻拥抱。

二人再也按捺不住那压抑的情债,拥去了一处,她香肩粉颊,玉骨如冰,如久藏了才逃魔爪的芳丛花蕊,尽情为他开放。初赴巫山的她含了少女的惊羞,同热情满怀的他雨露交织去一处,缠绵不尽。升天入地,她全然随了他,义无反顾。若是那夜她死了,她宁愿就将身子给了他,这一生一世只他这一个男人,就此的终了。

他轻轻的爱抚,在她耳边吹着仙气,一寸寸的亲吻,上天入地。那燥热的暖炕,二人的洞房,从仙界到凡尘,梦醒时,二人如相对造衣的鸳鸯,各自望一眼,都是羞红了双颊,又紧紧搂去一处,抚弄不完的缱绻柔情。

不知为什么如此冲动,只是云雨过后,都是低头不语。

屋内渐渐的冷下来,怕是夕阳西下了,黛玉忽然落泪道:“让我自从出家随了妙姐姐去吧。”

宝玉为他系着衫子道:“我去对老太太讲,是我,是我所为。妹妹,你我即刻成婚吧。”

二人出门时,黛玉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贾府的黑水山庄。不知何时风和日丽忽然又换做大雪扑面,雪中有些萧条,但依旧是旧日的模样。

二人手挽手,立在雪地里,忽然看到了两串脚步,已被风雪刮得有些清浅,一来一去,都是男人的靴痕。黛玉一阵紧张,惶然地望着宝玉如小鹿心惊,似被刺破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宝玉一抬眼,四周望望,看到窗台上那金丝马鞭。是他,十三爷,他来过,不过没有惊醒他们的鸳梦,落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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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瑞雪兆丰年。

因宝玉在宫中得势,是皇上看中的近臣,贾府今年的大年过得格外风光。

宝玉毫无功名,白衣公卿,却是前途无量。宫里都盛传皇上着宝玉来年下场去秋闱,一路金榜题名金殿传胪,光耀门庭。宝玉自然是遵旨,只是如此一来,许多人都在猜测,皇上不过是迫不及待要给宝玉功名,要提拔重用宝玉。只是宝玉还年少,如此的荣宠实属罕见,日后前程定不可限量。

洞房花烛小登科,宝黛的婚事已议定,打算在来年开春就操办了。

探春嫁给南疆王的婚事都等不及开春,南疆王过了大年就要离京返回南疆,要带探春远行。

只湘云独自守在园子里发呆,宝玉走来她也不知晓,只静静望着天空中时明时灭的烟花,眼泪噙泪。

“云妹妹,如何在这里?”宝玉问,拉过她的手一摸,冰冷如铁。

“不知他在边关可好?”湘云喃喃道,此话不知她私下问过宝玉多少遍。见湘云手里把弄那雪狐皮,宝玉道:“才我入宫时,倒是听说些信儿。皇上钦赐了美酒昼夜兼程送往了边关。”

“送到了,也过了大年,岂不没趣?”湘云黯然道。

“那是初一祭祀太庙的酒,如何无趣?”宝玉道,眼睛一眨。这是何等的荣宠,何人才能饮上祭祀太庙宗祠的酒?

湘云立时心领神会,眼眸里泛出天空烟花般的异彩问:“如此说,皇上真是有意传位与十四爷了?”

宝玉听到此,神色微怔,然后敷衍道:“我如何得知呢?天意自古高难问。”

“宝玉,你如何在这里?老祖宗派人四处在寻你呢。”

宝玉急了要走,却一把拉了湘云的袖子道:“快去热闹吧。你这才是替古人担忧呢。人家在边关前呼后拥的不定如何得意,偏你在这里自怨自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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