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动情

江嵋把杨渔之盒子里的信收拾好,掉出来的石头也放进原本的信封——那是他路途中经过一片河滩,瞧见浅浅溪流中这块石头,觉得非常美好,特地捡回来,留待给江嵋看的,并且还要和她讲那日细细的春风有多暖,放牛的牧童吹着的牧笛又有多清脆。.

得意的浑身上下毛孔都在叫嚣的江嵋,渡着方步进了卧房门,笑的贼忒兮兮。杨渔之还在和两个孝儿玩。杨书汝和江惜都不怕生,特别是江惜,简直是个皮猴子,杨渔之对她好,她就顺杆子爬,现在正坐在杨渔之一边肩膀上,还拍着另一边,叫杨书汝也上来。

杨书汝摇头,不肯坐,很安静在凳子上看他们戏耍,一转头看见江嵋,眼神亮起来,嘴里叫着:“娘,娘!”然后又瞧见江嵋笑的不对劲,本来想脱口而出的抱抱两个字,愣是咽回去。他和江惜可是吃过不少苦头,江嵋笑成这样,肯定没好事。而且看娘这会儿走路那个鸭 子一样的姿势,杨书汝小小年纪,就知道对江嵋撇嘴角。

江惜玩的开心,根本不搭理江嵋,抱着杨渔之脑袋,喊着大马驾驾。杨渔之也很开心,没想到两个孩子教的这么好,一年多没见,刚一抱起来,他还没开口,俩小的先齐齐喊了声爹。

这声爹,不是江嵋教的,而是巧榴和许贵的功劳。刚才杨渔之进门前,巧榴小旋风一样冲进来,告诉两个孩子,等下有个男人进来抱你们,赶紧喊爹。巧榴和许贵虽然教会了两人喊爹,可是爹是个什么东西,俩人还没概念,只听说是和江嵋的娘和妈一样的东西。

一见之下,江惜高兴坏了,爹比妈好,不欺负她,不抢她糖吃,还肯让她骑大马。杨书汝却直摇头,爹跟娘不一样,爹虽然也好,可还是没娘好,至于哪儿比不上娘,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比不上,他要娘,也要爹,但是要他只选一个,肯定选娘。.可是这会儿杨书汝一看江嵋那副德行,又觉得娘和这个叫爹的物种,也没啥差别。一样的惨不忍睹。

“先把他们放下来吧。”江嵋有了底牌,扬眉吐气,眼神贼亮,说话都硬气的很,简直是在颐指气使。杨渔之听话的把两个孩子放下来,江惜伸着双手喊了两声爹,还缠着要玩儿,听见江嵋咳咳了两声,马上乖巧起来。

江嵋半蹲下来身子,和跳下凳子的杨书汝直视,慢慢跟他说话,虽然语速慢了点,可是跟和大人说话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格外的多了几分托付和尊重:“小猫,带妹妹去院子里玩会儿,二娘和你爹有话说。”

杨书汝点点头,拉着江惜往外走。

杨渔之惊奇,江嵋对孝儿居然是这样的态度,他从未见过。看着走路还稍微有些摇摇摆摆不太稳当的两个娃娃,牵着手朝外走,杨渔之看着江嵋的眼神,多了一抹莫名的光芒。

江嵋不搭理他的注目礼,翻箱倒柜,拿出来一封信,是杨渔之六月份给她写的那封。

“你好像寄错了东西。”江嵋往桌边一坐,把信递给杨渔之,虽然不笑,可是这会儿神色却像极了一只阴谋得逞的悬狸。看你怎么交代吧!

杨渔之接过来,打开了封口,朝下倒信纸,先飘出来一瓣压制整齐,品相完好的荷花瓣,粉色的花瓣如昔娇艳,根部白色的纹络一清二楚,还带着淡淡的馨香,看着花瓣,一眼就能想起来采摘它的那个夏天。

杨渔之惊诧的眼神尽落江嵋眼底,她得意的笑起来。但是转瞬,杨渔之的表情又变为沉稳。

“你等会儿。”杨渔之看着江嵋,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笑容,瞧着好看极了。江嵋心里有个地方,轻轻的响了一下,像是不小心拨动古琴的哪根弦。她一下子想起来杨渔之写的那些信,里面言辞清淡美好,看什么都是温暖的,而且还想把这些温暖统统传递给她。她江嵋何德何能,叫杨渔之这般俊雅的君子肯对她如此。

以往大娘收到信,里面也有杨渔之的见闻,却从未有这样的语气。一个是平铺直诉,好像朋友聊天,另一个则是赤,裸裸的情书。所以大娘可以给她念那些信件而无任何不妥,而这些杨渔之给她的信,她连提都不愿意和人提起。

外面杨渔之喊贺平的声音传过来,他要找自己带回来的行李。很快,杨渔之捧着一个熟悉的盒子走进来,就是刚才江嵋偷看的那个。杨渔之笑着把盒子推到她面前,不说话,只是用和煦温柔的眼光示意她打开。

江嵋早知道里面是什么,袖子一甩:“你让我看,我就得看?”说完装作淡定要出门,其实是落荒而逃,却被杨渔之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都做了母亲,性格还是这么不好。杨渔之唇边的笑更温柔,所以他要宠着她,包涵她。

“看一看,这里面都是属于你的。”杨渔之揽着江嵋的腰身,把她箍在自己怀中。

江嵋的手轻轻颤抖着,故作不知:“是礼物?”手忍不住推开了盒子。

虽然不是初次看到,心里还是忍不住战栗。她在家里为了往后的活路,写《天工开物》,而另一边的杨渔之,却一天不落的给她讲心情。相比较自己的步步为营,这个男子如此不设防。如果这些信都能照着他写的日期,每天被她看到,她不敢想自己现在是否已经沦陷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深深情意里。

现在,似乎也不算太晚。江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正色,驱逐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江嵋打开了第一封,看完,放下,打开了第二封,看完,放下。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

一月份的,其实她刚才已经看了大半,这会儿不过是装样子。

“你写这些干什么?”江嵋一副生气的脸:“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我看不懂!”说完气鼓鼓要往门外走。

她当然认识,不过是找个借口。这些温柔的信,不管哪一封,字字都跟火一样在她心里烧着,简直要把她固守的坚持烧干净。

“我念给你听。”杨渔之不放手,顺手一圈,江嵋就坐在他膝盖上。江嵋扭转脖子,推着杨渔之胸膛:“你最好别太过分!你想念给谁听,就念给谁听。我不想听。”

“好!我去院子里,把他们都叫来,念给他们听。”杨渔之一脸正色,调笑着江嵋。江嵋脸色唰一下变红了。

真是个不老实的小娘子,明明能看懂,却非说看不懂。要逼得他忍不住逗弄她,才肯老实下来。

杨渔之好听的声音在江嵋耳朵边响起,一字一句念着,但是却好像在跟她闲话一样。江嵋听着,脸上越来越红,这和看信的感觉又不一样。因为抱着她的人,怀抱很温暖,刚洗过的身上,带着带清新的男人香,他吐出的热气,就勾在她耳边,字字句句催人醉。

“别读了!”江嵋一挥手,把杨渔之的手打开,窜起来就跑。

外面院子里,杨书汝和江惜蹲在一棵树底下,江惜正在拿一根木枝不晓得戳着什么,杨书汝也饶有兴趣的样子。两小看见江嵋整张脸红成这样跑出来,赶紧朝着巧榴喊:“榴姨,妈妈病病。”

江嵋怕给人看到,一闪身,就窜到了平时写字画画的屋里,把屋门从里插死。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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