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姻缘配（上）
夜空星星点点，晚风吹来，散去大地的一片暑气。
此时，踏出卧房的刘季正四处打量着这座小苑子，略微简陋，没有字画，没有盆栽，没有古玩。墙是最为朴素的土色，窗子也略微有些陈旧，上面的污垢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你是想看我们家的家室吗？”戚懿见他没走远，只是站在房门口，四处张望，看出了他的动机问道。
“是啊，看看有什么可以劫的。”刘季有些尴尬，打趣着回答了她的话。
“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我了，你要不要……”天呐，戚懿一说出口，就急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暗叫不好：我到底在说什么。
戚懿的脸渐渐绯红，为随即脱口而出的话倍感悔意。
刘季嗤笑，“方才你还说不想嫁给本王，现在却想让本王劫你？难道刚才是欲擒故纵，诱敌深入？”
刘季一面说，一面靠近她。
戚懿的脸上闪现两片红晕，抬头看他一眼，好像就掉进他深邃的眸子里。
“菜凉了，你肯定也饿了，吃饭吧！”戚懿逃似得躲开他，往着戚翁所在的厨房跑去。
“本王这些年，除了虞姬，还从没遇见过如此冰清玉洁，柳弱花娇又倾国倾城的良家女子。此女子不为本王所有，难道还要像虞姬一样，留给他项羽吗？”刘季野心勃勃，两眼冒着火。
“懿儿，你是不是惹风寒了，怎么脸这么红？快过来，让阿爹看看。”戚翁将饭菜端上了木桌，摆好碗筷，一抬头却看见戚懿羞红着脸，以为她是天热生了病，着急的走到她的面前，欲伸手探她是否有了高热。
“不是，女儿没事。”戚懿径自找了位置坐下，躲开了戚翁的注视和伸手探病，之后一声不愿再吭。
刘季不多久也跟着戚懿走出来，看正端坐着不动，背影修美的美人儿，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坐下吃饭吧。”戚翁热情的招呼刘季，“山中野夫，家里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将就吃吧。”
“无妨。”刘季坐下来，也礼貌道，“戚翁也坐下食。”
“不知您怎么称呼？”戚翁看此人面相不凡，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免贵姓刘。”刘季答，他的目光忽然从戚翁处转向戚懿，炽热的注视让戚懿有些紧张。
“戚翁家只有两口？”刘季接着开了口。
阿戚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悲伤之色。
他娓娓道来，“秦二世七月，陈涉吴广在大泽乡农民起义，三月后，汉王刘季、萧何和曹参等召集三千子弟也纷纷起义。之后又有武信君项梁、项王项羽叔侄二人起兵反秦，定陶是什么地方啊……”
“处关西关东首当其冲的位置，是秦军与各路英豪必争之地。”刘季听到这里，替戚翁说道。
“我们根本不能好好过日子，原本我们家是很富裕的，家中有十几仆人，大屋小屋十连座，因为战争，我们家苦不堪言，死的死，散的散。”戚懿心中一股酸劲涌上鼻头，她拿手掩了掩鼻，不想在人前哭出来。
“你别看懿儿这么活泼，她可是看着她阿娘和弟弟相继死去的。”戚翁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刘季心中一惊，想是自己无意间勾起了他们二人的伤心往事。
“斯人已逝，请节哀。”刘季开口道，转移了话题，“戚翁，懿儿今年芳龄多少，可有许配人家？”
“您是逗乐了，这硝烟战火的，谁有心思婚嫁。懿儿已经满十有八，哎……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女儿了。”戚翁疼惜的看着戚懿，“只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我死也无憾了。”
“阿爹……”戚懿听了阿爹的话，心里暖暖又酸酸的。
刘季舔了舔唇，冒昧开口道，“不知戚翁可看的起眼前人呢？”
“您想娶懿儿！那可不行。我连你是什么人，家里有什么人口，多少财产都不知，怎么好随便把独女交托给你。”戚翁确实看出来他器宇不凡，可戚懿的婚事是她的终生大事，他不能冒险草草的将自己女儿的终生交托给她。
“本王是沛丰邑中阳里人，至于你说的财产，本王在巴、蜀以及汉中一带称王。”刘季自信满满地回答了戚翁的话。
“您是……您果真不是凡人，懿儿，快跪下，这是大名鼎鼎的汉王呀！”戚翁拉着戚懿跪下给刘季磕头。
“戚翁，懿儿不必多礼，若是没有你们出手相救，本王早已经死在外头了，该是本王给恩人叩首一拜。”刘季说到做到，他跪地，给戚翁和戚懿磕了三个响头。
“使不得的呀，我们这些草民，怎么能让汉王您给我们跪下。”戚翁忙又补了三个响头，戚懿也跟着戚翁又磕了三个响头。
“你当真是威风八面的汉王？”戚懿不想他真是个王，还是个了不得的王！
“本王长得不像吗？”刘季起身，将戚懿和戚翁也搀扶了起来，“戚翁，不知道你可否将懿儿许配给本王，倘若一日，本王完成霸业，登基为帝，定封懿儿为妃，决不食言。”
“这……我本不想让懿儿嫁去妻妾成群的夫家，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起来，可比打仗还可怕。恕我不能从命。”戚翁为难的摇了摇头，“懿儿不懂世故，在外头如何与人相处。”
“懿儿，你想嫁给本王吗？”刘季听戚翁拒绝，已经有些不高兴，他又看向戚懿，无比认真地问她。
“懿儿，跟着汉王，你就不能过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汉王是要带兵打仗的，你要吃苦头。每一日都要忍受煎熬，阿爹不忍心看你过这种水生火热的生活啊。”阿爹抹了一把老泪，可怜天下父母心，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最好的日子。
“懿儿，本王活着就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本王给你最好的，让你不受半点苦。本王说到做到。”刘季鼓励的眼神看着戚懿，他希望她点头答应，可她还是犹豫了。
戚懿是喜欢刘季的，可戚翁不喜欢，他觉得刘季的脑袋随时可能不保，那他的女儿不是被杀害就是做寡妇，他不能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
终日提心吊胆，生活在生死难测的世道里，这种日子在阿娘和弟弟去世之后戚懿就过腻了。
戚懿在心中思考，阿爹说得不错，我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田园这一片，虽然也有外人来扰，可相比之下还是清静许多，至少我们不会饿肚子，闻尸臭血腥，听这世道最凄惨的哭声……
血流成河，民不聊生的生活，戚懿实在没有勇气去接受。
“对不起，汉王。我还是想陪在阿爹身边。”戚懿咬了咬牙，哭出了声，“可我也很喜欢你，想跟着你，但是阿爹只有我了，我不能抛下阿爹一个人，也不愿意让他这么大岁数还要跟着我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再去重温那段残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