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齐国宫 双面帝王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阮宛珂脚步匆匆的进了雅禧宫的殿门,只一进门她便心内一惊,数名衣着艳丽华贵的妃嫔陈列两席而坐,居于高处正中的一女子面目绝色却暗含一股杀气威严,一看便知是一位厉害的主儿,而跪在殿中的巧穗满面泪痕,抖如筛糠。
“公主。。。公主您救救我。”
阮宛珂正欲问巧穗为何这样狼狈,却听见乔贵妃一声娇哼,“她连自己尚且救不了了,如何救你一个丫头?”
阮宛珂一愣,“贵妃之言,我不明白。”
“大胆!见了乔贵妃还不行礼?”
阮宛珂望了一眼随立于乔贵妃身侧的女子,虽是丫头却穿得极其富贵,定是乔贵妃最宠信的侍女,阮宛珂不为所动,冷冷的一笑,不卑不亢道,“我乃楚国公主,齐国之礼,我不必遵从。”
“好一张伶俐的嘴!”
乔贵妃怒斥一声,凤目细眯。
“一会儿就让你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万千尊贵的楚国公主!巧穗,你不必怕,你尽管说,本宫护着你便是,只一样,若藏了什么,我杀你以敬宫闱。”
巧穗如鸟啄食般不住的磕头,足足磕了十数个方才停下,啜泣开口。
“公主昨夜在梨园和侍卫私通,被奴婢撞见。。。”
“巧穗!”
阮宛珂大骇,她诧异得盯着栽赃自己的巧穗,难以置信。
“我那样信你,你明知那黑衣人我本不相识,我才到齐国数日,未踏出长情阁半步,何来与齐国侍卫私通这样的荒谬之词?”
“你若生性浪荡,半日即可与不三不四的侍卫勾搭上,一张狐媚的脸,偏偏能做出这样龌龊污人清听的事!楚国公主就是这样淫乱的么?”
乔贵妃愈说愈狠,阮宛珂受了侮辱早已面红耳赤不可分辨,她只是怒目望着巧穗,这个只第一眼就让自己异常喜欢的丫头,她与蓉儿同岁,却不想是个有着极深城府卖主求荣的丫头。
门外走进来一个年岁稍长些的侍女,阮宛珂认出了她,正是自己入齐宫第一日引宫的浅莺,她脚步急促的进来,经过阮宛珂时偷偷望了她一眼,便跪倒在地。
“贵妃娘娘,您派去的蒋公公已将阮公主与侍卫私通一事禀告了皇上,皇上有旨,赐阮公主入冷宫,容后再议。”
“我昨日并非与侍卫私通,那黑衣男子是。。。”
这一句辩解立时吸引了满殿嫔妃的目光,阮宛珂却在关键时刻住了嘴,她不能为了明哲保身将与昭王梨园相遇一事说出来,齐王本因夏芳仪与昭王心生芥蒂,若再牵扯进自己,昭王深夜徘徊宇后宫之中,必被联想是要密会夏芳仪,连累了无辜人不说,也是违反宫禁的大事,阮宛珂不能讲。
“我无话可说,清者自清。”
“堂堂的楚国公主果然是名不虚传!”
殿门外突然传进来一男子浑厚的声音,众人纷纷离座起身下跪,阮宛珂想他定是齐王,便一味低头站立着,那男子脚步如风,径直走入殿堂中,不想竟在阮宛珂面前停下。
“公主见朕,为何不抬头,怕朕太丑,吓了你么?”
阮宛珂心中震惊,这男子的声音与昨夜昭王一模一样,莫非。。。
她踌躇着慢慢抬起头,惊讶之情跃然面上。
“是你?”
男子仍旧那样的浅笑,与在烟雨楼的初见丝毫未变。
“公主见过朕,朕却不记得公主了。”
阮宛珂不知他此话的含义,只是呆呆的望着他拂袖坐于大殿正中,面无表情的往底下巡视一番。
“起来吧。”
众人应了声纷纷起身,乔贵妃也不再是方才那一副要吃人的可怕脸色,她竟变脸极快的娇弱唤了声“皇上”,璞贤看不出表情,只是不耐烦的一摆手,“朕已知晓此事,贵妃不必多言。”
他说罢冲浅莺点了点头,浅莺便俯身去搀扶阮宛珂起来,“公主,请您先移至冷宫,皇上自会查明。”
阮宛珂抬头意图从那端坐在上威严不可一世的男子面上找寻些熟悉的痕迹,却只对上了一双冷漠之极的眼眸。
深入海底,冰如冬窖。
齐国宫中的侍卫素来以铁面严禁着称,不只是在皇帝下榻的宫殿,即使是在各夫人妃嫔的寝室,也是每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班岗,在执勤期间倘若出了什么问题,除了领班的侍卫首领,其余一众当值的士兵一个也跑不了。
这就不像是在楚国与魏国,似乎那里的守卫制度更加平等理性一些,凡是出了差错不足以危害皇室宗亲安危的,只是革职便罢,这就少了许多对皇宫的忌惮,连国家也温暖安宁许多。
璞贤今晚从昭仁殿看完奏折便宿在了含香阁卫夫人那里。
这位卫夫人年纪虽然不过十七岁,是在齐国后宫之中绝对最年轻的一个妃嫔,却是胆识魄力不凡的,还有着超凡脱俗的品味。
她曾经以“摄魂舞”闻名天下,此种舞蹈需要以窑粟花为图案印在舞蹈裙衣之上,配合以西域独特的摄魂曲乐,在跳舞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虏获观看舞蹈者的思想和心智,使他为其所用,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却在舞蹈停止之时回神醒来丝毫不知。
传说西周的周武王曾经使会摄魂舞蹈的一个女子进入商朝为奸细,迷惑殷纣王,从而颠覆了商朝,可是外界的后人却将商朝的覆灭归咎于苏妲己,可见历史上的冤假错案也是屡见不鲜的。
璞贤虽然对卫夫人有些芥蒂防备,暗中派人出宫打探卫满君的来历出身,却是极其清白的江南富庶效人家的女儿,颇有小家碧玉的风范,也称的上是一位才德兼备色艺俱佳的女子。只是幼年家中有一长姐嫁往西域贵族为妾室,学得了摄魂舞。回家省亲时候教授于卫满君,才有了一舞动天下的传奇。
璞贤对于卫夫人是相当宠爱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会天下女子所不会的摄魂舞,毕竟齐国后宫之中有“一歌万金”的昭仪邵家墨,有“才惊天下”的才人萧碧玉,有“艳动齐国”的贵仪秦赋,摄魂舞固然稀奇,却也实在算不上在齐国宫中一枝独秀。
而卫满君固然美艳,却大多因为其会摄魂舞而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容貌实在也只能算上端庄秀丽,称不上如芳仪夏梓妆和美人柳苏玫那样的美艳绝伦、天姿国色。
可是璞贤却格外珍爱她的灵动和纯真,在帝王的后宫之中,美丽不可方物是真正的多如牛毛,最难求得的不过是长情如一,卫满君的纯真善良让璞贤非常的珍爱,贵妃乔禧如的心狠手辣,皇后何善仪的丧心病狂,都让璞贤对天下女子失望不已,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曾经那么宠爱信任的皇后会如此的疯狂残害嫔妃笼络大臣,她本是端庄持重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璞贤在何善仪之后也渐渐的发现了贵妃乔禧如的阴险,她不惜以腹中骨肉陷害同为贵人也深得自己宠爱的秦赋,只为得到贵妃宝座。天下母亲本来是最和蔼温柔的女人,却以孩子成为了夺取宠爱的筹码和利器,狠心程度令人发指。
卫满君刚刚沐浴净身,娇嫩的白皙肌肤在江南纺纱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美丽迷人,光彩夺目。
璞贤倚坐在床上,似遮未遮住的床纱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光芒,他看着卫满君盈盈的下拜,微微笑了笑,抬起手示意她站起身,又一把拉过卫满君抱在自己的怀里,门外守夜的侍卫立刻吹灭了靠近大殿内侧的两根蜡烛,轻轻的关上了门。
卫满君曾经因为“衣落香袭人”的名声而使得太后下令赐死,理由是如此祸国殃民的女子断断不可留在宫中侍奉皇上左右,若是留在后宫成为了红颜祸水,乱君之女,皇室无法向天下万民交代。
可是璞贤看来,非亲生母亲的太后所言所行不过是冒犯了君颜,齐国的一国之君是自己,而并非是一介女流之辈的太后,她杀害自己的亲胞妹妹海阳公主,与母妃争宠,害母妃惨死,至下葬仍然不得瞑目,她心机阴险毒辣,搅得先齐王的后宫鸡犬不宁,本就是祸国殃民之物,哪有资格赐死自己心爱的妃嫔呢?
他早就恨毒了太后,更是不会听从她的旨意赐死如今宫中最是风光无限的夫人卫满君,璞贤一向是专于政事,几乎很少流连于后宫美色之中,只有几位陪伴自己多时的妃嫔才能在每个月见到自己,也只是为数不多的几面而已,也极少侍寝过夜,只是聊上几句便又匆匆的离开。
所以卫夫人的得宠使六宫侧目,但是璞贤却爱极了她与生俱来的身体香气,那香气如同世间万千花香混合融为一种,从她的骨髓深处散发出蔓延开来,香气袭人又隐讳的若隐若现,让璞贤在一日的政事操劳之后能够舒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