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下去

这一仗，已没什么权谋机变可讲的了，不过是以命相搏罢了，将守城的事宜部署好，大家便各自回房，写信的写信，聊天的聊天了。

真到了这时候，却也没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对亲人爱人的不舍，对这世间的留恋。

季斐坐在床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地方，对慕白道，“过来。”

慕白乖乖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任他一寸一寸的抚摸着自己的眉骨，眼睛，脸颊和唇，季斐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像要将她现在的样子永远铭刻在心底的模样。

“阿白，我真不舍得啊。”季斐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垂的眼眸掩去眼底潋滟的眸光，不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上。

慕白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偎进他怀里，“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慕白半眯着眼睛，眸底含笑，乍看上去竟像是有几分天真的模样，好像她还没经历过那些苦难和鲜血，只不过是一只无忧无虑的悬狸时的模样。

忘川水底虽然冰冷可怕，但是两个人一起的话，也没那么不能接受吧。

“就算喝了忘川水，你也不能忘记我，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慕白笑眯眯地望着季斐的眼睛。

季斐缓缓地勾起唇角，眉眼含笑，一如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潋滟的模样，“一定。”

季斐将她搂进怀里，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灼热的好像要将她的额头烫的烧起来。

一个冰凉的东西触上她的手腕，慕白心里一跳，本能的想甩开，却发现双手被紧紧的反扣在了后面，慕白猛地一抬头，带点惊讶带点愤怒的望着季斐，“你做什么！”

季斐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将她手上的绳子拴在床头，摸了摸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我已经和九歌说好，今日之后，就让他送你离开。”

“我不要！”慕白猛地拔高了嗓门，拼命挣着手腕的软绳，用力过大手腕瞬间被勒出一圈青紫的勒痕，刺刺的疼，慕白却似毫无所觉的全力往外挣。

季斐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制止她这样自残的行为，“阿白，听我说，今日之战虽然凶险，我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阿白，阿白，”季斐用力将她紧紧搂住，能感觉到她止不住的颤抖，“我会尽全力护住自己的，我还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开。”

他细细密密的亲吻她的发旋，想抑制壮里人不住地颤抖和挣扎，“阿白，若是我出了事，你也回不去，你让爹，兰姨他们怎么办呢，还有青媚和蝶衣，你还没看见她们出嫁，阿白，你就当是替我，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慕白的声音里，带了止不住的哽咽，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季斐的脖子上，好像要将他的整颗心都滴穿，锥心的痛。

“你不是说过吗，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让我陪着你，他们没了我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不行啊，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白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几乎是祈求的望着他。

慕白的眼睛里盈满了眼泪，几乎看不清季斐的神情，却清晰地感觉到，一滴泪落在她脸上，那么烫，好像要将她灼伤一样。

“阿白，好好活下去。”季斐吻上她的唇，满面的泪顺着流进嘴里，那么苦。

季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没让她看见自己满面的狼狈。好好活下去，阿白，活下去，就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