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相见泪连连
麻姑这几天也只来过一次，见她在那里发呆，没有说话就走了。自从伤好了之后，华桐每次见她至少得隔两三天，心里怪想她的。只是最近因为南宫宸的事情，心里恍恍惚惚，谁都顾不得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坦然地面对这一切，可她心里始终很难过。前朝皇帝也曾经暗示过她，她与南宫宸就算是经过他赐婚，也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
她的身份如此，而他也摆脱不了他的身份，所以自始至终，就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这两年，是她误了他。
只是越想这些，心里就越痛楚几分。
如今仿佛是天各一方了，不要见面，或许她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
就在她失魂落魄之时，院外响起了脚步声。华桐仔细一听，有外人进来了。麻姑习武身手很好，她的脚步声极轻，此时的脚步声却极重。
声音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屋子逼近，她警惕了起来，轻手轻脚跑到门边，却听到门外的人喊了她一声。
那个声音是那样熟悉，是那样令人心碎。
她站在那里，就与他隔着一道门，可他早已是那样遥不可及。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润湿了她的面庞。如今他来见她，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她心中虽然想见他，可如今却已是陌路了。
“华桐，你在里面吗？”
外面的声音又急切了几分，他用手敲门的声音，咚咚地响了起来。华桐就靠在门边上，那声音听得很清楚，吵得她心烦意乱。
“华桐，华桐。”
他似乎带着哀求的声音，可如今见他还要做什么。当即把心一横，捂着耳朵走了出去。
“华桐，有些话我要和你说清楚，如果你在里面，回答我一声好吗？”
里面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继续说道，“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眼睁睁地看你在这里受罪，我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今生，倘若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活着与死，都一样了。”
他的声音十分凄楚，华桐在屋里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听得那样清楚，可一字一句也深深地刺痛着她。她不敢放声大哭，不敢被他听见，只能咬着唇偷偷地哭着。
今生无缘，再多纠缠只是执念。
“华桐，这辈子我已别无所求了。我只求你好好地活着，倘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能给你了，就剩下这条命了。”
华桐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什么他还要来，为什么他还要说那些话。
他也是同样的痛苦，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
她早已心乱如麻，如果他再继续说下去，她便狠不下心来，想去给他开门，想听他的解释。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声音也有几分哽咽。渐渐倚在门上，情绪比刚才平缓了许多。
“你不想见我，我也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仿佛能感受到他哀伤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我忘不了我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游湖，一起去集市，一起骑马，在一起的所有事情。”
“这些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事情，从小我长在王府，家里的规矩很严，但我一直不守规矩，到处玩，回来就被打得浑身是伤，可那个时候，我仍觉得自己是那样快乐。越是往后，我便越不知道快乐是什么。”
“直到有了小简，虽然他是太子，我是他的少师，但我却一直和他胡闹。我心里清楚，我是他最崇敬的宸哥哥。可是后来，他们又杀了小简，杀了我最亲的弟弟。”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华桐更加难过，一直在屋里哭着不停。她和小简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那样可爱，她早已深深地喜欢上这个孩子。南宫宸对他的感情要深好多，所以他如今才会这般痛苦。
他一直将自己所有的痛都压在心里，没有人能了解。
“以前我为小简的死难过绝望，现在我想，死了倒好，死了就看不见这些污浊阴暗的东西。父皇一直在教我看清事情的丑恶，可我一直逃避，一直忤逆他，我是那样不孝。”
“在最绝望难熬的时候，想着你，心里便好受了几分。可如今，我却难受得要命。你也和我一样，是不是？”
她多想否认，但事实如此，她会忍不住想他，想他的时候心里又难受到了极点。有些东西会情不自禁地出现在脑海里，一点也由不得她。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语气仿佛有千斤之重，“不见也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直不停地哭着，把袖子都哭湿了。外面好像没有了动静，也许他早就走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不想忘，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即便抓不住，也不想让彼此就这样错过，至少，至少要说清楚，他们才不会有遗憾。
她冲过去瞬间拉开了门，门外早就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的眼神里几分凄厉无助，惶惶地看着四周。
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来，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觉。从此以后，注定要天涯陌路了。
正当她失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声，那是南宫宸的声音。她冲到院子里去，见麻姑正拿着刀刺向他。
“麻姑，不要。”
原来南宫宸这才刚走，一进院子就遇到麻姑，拿着刀朝他过来。他没有武功，一时躲闪不及，肩膀已经被她刺了一刀。
他整个人滚了下去，麻姑的刀未松，如同一道影子一般，直逼着他。华桐见状扑了过来，撑开双臂拦在南宫宸的面前。
“华桐。”
他凄楚地喊了她一声，伤口疼痛，已无多余的力气说别的。
华桐见她的样子甚是凌厉，刀迅速而来，她闭了眼睛。只觉得风势在自己的面前一停，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刀仍握在麻姑的手里，只差分毫便插进了她的眼睛里。
见了此状，她松了口气。
麻姑收了刀，气愤地抛下一句话，“没出息。”
见她走了，华桐回头望了南宫宸一眼，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血已经透过衣衫显现了出来。这里没有药，但血一直在流，她必须先给他做一个简单的包扎，好让血止住。
她扶着他起来，他却仿佛没有在意自己的伤，一直望着她，一刻也不放过。
她视若无睹，手上用劲一撕，将他的衣服撕了下来。她刚要替他包扎，他却伸手阻拦她。
“我没事。”
也许心里的痛，早已将这伤口的痛掩了去。想起她刚刚那样奋不顾身来救自己，心里一阵柔软。而自己却又是怎么待她的，想想便觉得羞愧难当。
如今他还能奢求什么，这一刻见她安然无恙，他早已心满意足。至于自己的伤，麻姑刚刚并未下重手，他还承受得住。
她停了手，南宫宸望着她，见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眶又十分红肿，想来刚才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不想再惹她伤心难过，便转了话题。
“刚刚那人是谁？”
她说话很小声，脸上十分淡漠，“她叫麻姑。”
“什么身份，所犯何事？”
虚华庭有这样的高手真让他出乎意料，尤其是在看见了双眼被剜去之后，心里不由地一惊。
“不知道。”
“不知道？”
华桐的确不知道麻姑的身份，她的行踪诡异，华桐在虚华庭一个月，也不过才见了她六七次面，每次也只是十分短暂。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南宫宸不再追问，那个麻姑刚刚那样，想必不会伤害华桐，他也就不用担心。
但这虚华庭不是好地方，每个人来这里都是犯了大罪，他心里也会担心，说道，“若是奇怪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看他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心里的担心却极力隐忍着，冷漠地说道，“我明白，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
“王爷？”第一次听她这样叫自己决定尤为刺耳，瞬间觉得芒刺在背。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这个安王当得好不风光。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手捂住伤口，脸上依旧挂着凄楚的笑，轻轻地说道，“我不打扰你，你好好歇着。”
夜渐渐沉了下来，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门，心里渐渐沉了下去。捂在伤口的手，多了几分力道抓着，疼痛才让他没有细想。
他缓缓地走出了虚华庭，脚步虚浮无力。眼前所见的一切，仿佛是一个个幽暗的洞穴，深不可测，可他一步一步地陷了下去。
华桐坐在那里发呆，脑子乱到了极点。
“没出息。”
方才麻姑气愤的言语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麻姑骂得一点都没错，她的确没出息。心里恨他，却始终放不下他。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忘记。
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屋内没有燃烛，清幽一片。清辉也带着几分冷峻，偷偷地爬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