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愿成疯
队伍近了,马上坐着轻轻开口,笑吟吟的颜墨,不过他那眼眸深渊之处添了几画不明喜怒的淡然。
? 熙荣尴尬止步,她不过是听说颜墨今日出门,院中留了他新收了诡异的两人,日日“藏"于蔚茵宅中,她想要来一辨究竟。?
未曾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只得微微僵硬地勾起了唇角,换了一副夭桃浓李之妆,堪掩娇羞之貌的做作之态后,才亲切地开口说道。
? “我俩何有位份之分?哥哥如此之说反倒让咋们多年不见的兄妹生分了几分。”
她抚抚指上鲜红寇丹,轻招了丫鬟奉上礼物。“这不是看哥哥回来,备了这礼,曾想,今日妹妹来得不巧,哥哥风尘仆仆而归,现又恐扰了哥哥安静,方先回去拜见皇上罢。”?
她轻轻地笑,字眼着重于风尘仆仆,意思浅显不过。
你几年来杳无音讯,只知道你深囚于敌国,现今刚刚回国怎么又四处奔走?我不如去将此事禀了皇上,免得扰了你的幽禁。
颜墨一脸淡然,说着受宠若惊的话,好不矛盾。“公主唤的几个哥哥可是吓煞了颜墨,颜墨可恐传出去坏了公主名声,责颜墨新近回朝旧人不守规矩,不懂尊卑礼教。”
他道:“况且今日颜墨可不是风尘仆仆而回。”他微微躬着身,朝着瑰晗九进内宫的方向揖了揖,继续道:“今儿可是皇上筹办的冬狩,邀了不少京中的名门贵族,颜墨有幸蒙了皇恩一赏。无奈会上皇上拦了拦,耽搁了本该回来的时辰,此时也就刚刚回了内城,没能敲迎接公主可是颜墨的不是。”?
熙荣笑得有些牵强,手中绣着玉竹的白绢被揪得有些脱线。她却也不好再说得,颜墨没能大驾迎她,她总不能去怪皇上。
“公主可还记得当初?”颜墨悠悠笑着看着蔚茵宅的朱漆大门,“当年,颜墨还记得自己说过一些话。”
看看抱胸而观的白司霂,笑笑,轻道:“颜墨又怎好违背誓言欺它无声?颜墨还记得当初朱门下三声泣血,发誓若来日回朝必不得让那些欺我压我陷害我甚至给我冠上谋反的最慢的那些人,谋反?似乎试试也是不错的。但在谋反前……”?
颜墨突然软声地低下头,“颜墨需得好好操心公主的终身大事还有,家族的归宿。”
“颜墨,你要做什么?”熙荣脸色白了白。
“如果我向皇上说,公主愿为国献身嫁于她心仪的良人,殁娄五王爷,也许以后可以增进了两国友谊,还能让咱们从小疼爱的公主妹妹得来将来帝后之位,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 ???熙荣看着他,眉宇间满是愤怒还带着隐隐的羞涩,挥袖招手,“唰”青天白日凭空钻出一个黑脸大汉,坚实的肩臂在日光下油光可鉴。
?“颜墨,你敢?!”
这要是被颜墨报上去,莫说自己声明全无,一国公主倾慕敌国王爷不说,但在那个皇上面前一切的关于谋逆之事统统会惹来他的发怒,要是再查她近日出行,必得将自己的一些形势败露。这事万万不可让颜墨给那生性多疑的皇帝知道。
那黑脸大汉接到指令立即举刀挥进,上前挡在了熙荣公主的身前。
黑脸大汉刚刚上前,突然,他全身一软表情惊恐地倒了下去。
不是感觉全身一软,而是黑脸大汉全身骨头竟然离奇地不见了,全身的肌肉没有了骨头的支撑,立即便瘪了进去。一个壮实的汉子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滩肉泥!
熙荣脸色愈加铁青,看着事不关己轻轻笑着的颜墨,底气不足地吼:“颜墨,我与你无怨无仇,我俩还是亲生兄妹,为何你如此待我!”
颜墨微微逼近一步,问:“无怨无仇?亲生兄妹?为何?”他俯身,看着面容精致的熙荣,轻唤:“妹妹。这几个月你去了哪里?是沿叶皇帐还是殁娄王府?四天前又是谁传讯给了皇帝让他赶紧布兵在边关,加紧对月乏的预防?”
颜墨笑了笑,笑容满是和煦。衬得熙荣满是震惊的脸愈加变形恐怖。
看着熙荣已经撑不下去的脸,颜墨的眸子有些深沉。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仿佛有轻轻的一声叹惜,无声地化在风中。
轻柔的微风只瞬间快了几秒又悠悠的恢复缓缓地飘过,一切原样,又似乎不再是原样。
熙荣的脸色愈加惨白,一声尖叫划破了苍穹,响彻了云霄。
还是照样的他,依旧的她,不过那个刚刚还要告发颜墨的熙荣公主小姐已再回不来。
留下的,是她。
这个身披碎发,衣裳不整,簪佩零落,躺地疯狂打滚,满脸惊惶诡异的疯子。
那一叹一挥,换这一吼成疯。
颜墨俯下身,看着自己疯癫倒地不停抽搐的妹妹,眼中仍然深不见底。
他缓缓念叨:“公主,公主,熙荣公主,你敢说你不知道你的公主之位不是他给你下的一枚棋?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对他,换来的是什么?”
“虽然你心仪于他,不过,他终究要坐上皇位,到时……”
他默了一默,随即抬头望向了皇都,“也是时候开始了,也免我准备良久,到头来全给你做了嫁衣。”
他看看倚门抱胸的白司霂,让叶羲夕来带走熙荣公主小姐,“月乏国公之位?等我三月后的再次归来取走罢。”
毫无留念地踏进蔚因宅,风卷着他最后一句残破含笑的话语,漾开了一抹孤寂。
“如果可以,我都想,疯一疯了。”
……
阳光灿烂春光明媚的那一日,颜墨领了一群人前去浮黍城门口,轻轻松松便大开了城门,满面笑容地邀请了十万大军进城。
而大军的凭空而出,一切功劳都归于柒挽......的幻佩,柒挽还没被解封。而那传说中的幻佩只现身战场一次,以妖契绝等进级瞬时移了十万月乏大军到了浮黍城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当时,染檀满是调笑地对着幻佩说,“柒挽,你咋躲着不出来?要不要我家司霂牺牲两滴血帮你解了封?哈哈。”
万军突然而至兵临城下,颜墨领着人围剿自家人,他犹自记得父亲的恨意,“我颜武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初只让你被擒过去敌国,而没有一刀杀了你一绝来日后患!”等候他的只有刽子手面无表情的一刀。
母亲一个深闺妇女竟然没有哭泣,没有尖叫,甚至连求情也无,只有冷冷地语气,“你父亲说得对,我也恨但我知道你也恨,恨全家人一起齐心让你受冤,让你生受月乏的酷刑……儿,杀了我吧,自从原来将你推入深渊,我早已万劫不复!”
为何?为何这样待他,他愿意狠心杀了人,让那杀父灭情的罪孽让世人来怨怪,但是,请不要这样说!
……
城墙之上的白司霂永远抱胸冷然而观,下方浩浩大军,壮观异常。
颜墨笑意盈盈,对下方斩杀仿佛毫不知觉,他慢悠悠步上高台,看着眉宇间不露一丝情绪的白司霂,突然有些好奇地问。
“那日,你为什么要杀果洛人?你看起来并不似有怜悯心的人啊?”带着沉沉的笑意,有些醉人。
白司霂眸中冷冽依旧,语气淡然,答到:“颦镶居前卖豆花的大娘,被死了,她家豆花还挺好吃的。”? ? 她想了想,又道:“颦镶居侯二失踪了,我怀疑要么是走丢了,要么便是……”
侯二和她一起出颦镶居,她负责带的人,可到最后侯二还是没有回去颦镶居。这么大个孩子了,也不见得是会走丢的。
可这不算解释的解释,让颜墨嗤笑一声。“我原以为你本就是性情凉薄之人,对着杀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去杀果洛的那些满身骚气的人不过是试试火气。原来竟是这样。”他笑着看白司霂。
“怎样?”白司霂面无表情地问:“若说我是好人,我也不见得会去帮那些人,若说我是坏人,你看,我像吗?”
颜墨笑道,“不像,不像,你倒像个女霸王。”
白司霂没有笑,她突然道:“若你说我是凉薄之人,也不见得全是。我反倒觉得你们。”她伸出一根指头点在颜墨身上,然后抱胸看着城下,“你们,这些上位人,才是真正不知道人间的情义忠良。当然,也不是不知道,而是被你们所抛弃。为了那些朝廷、家族、亲友间狗咬狗的事,让你们因为看重利益而抛弃亲情变得薄义,为了自身私心而抛弃恩情变得寡恩。为了一身光鲜亮丽人模狗样而抛弃良心变得愚蠢。”
颜墨在笑,笑得很和煦,笑得连身旁空气也冷了几分:“那么你就是这样看我?”
白司霂没有回头,“对,刚开始我还并不觉得。”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几天我看着你忙里忙外,你妹妹疯的那一刻,我觉得即使她有错但毕竟是你妹妹,疯便疯了吧,本来这种笨女人就是拿来蹂躏的,可你又下令灭了你自己的家人,上下百口说杀就杀,着实残暴。而如果杀的是别人,我还乐意用他们的脑袋练手。”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