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棉花期
蓝伊夏是从睡梦中惊醒的。
等到打开灯,看到身边躺着的何雨萧,她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离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两天。
监狱长被免职,并且作为志愿者去福利院当一年义工。
陈耀,那个小偷,经过一审判决,无期徒刑。
陈壁,壁虎,由于参与绑架事件,加上多次未被翻出的前科,判服刑五年,但由于他的举报,协助了警务人员一举抓获所有嫌犯,因此减刑三年。终判两年有期徒刑。
她还记得在壁虎离开审判庭时,她带着歉意对他说,“其实,我有一句是骗了你。”
“哪句?”
壁虎无谓地笑,耸了耸肩膀。
“我怀孕了那句。”
壁虎听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边冷气骤升。
何雨萧一双寒眸冷冷扫过来,一手揽过蓝伊夏,朝壁虎看了一眼。
那么平淡无奇的一张脸,怎么就吸引这个女人去找他说话呢,而且还说出这么令他发疯的事。
天知道,他醒来那会有多愧疚,又有多激动,欣喜。
他有孩子了。
还没等确认,门口涌进一群便衣警察。
到处搜寻检查。
仓库外的五个混混被手铐拷住了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木影,安羽,江思岩几人也跟在后面进来,看到何雨萧半躺在地上,众人都一脸你丫弱爆了的表情看着他。
何雨萧脑门上隐约有青筋跳动,他确实是第一次洒这种东西,幸好跳的比较快,就是没想到这东西效果这么快。
就吸了那么一点,就让他这么丢脸的晕了过去。
而且还是在他的女人眼前晕了。
蓝伊夏看着何雨萧越来越黑的脸,立即上前安抚地帮他说了几句算作解释。
屋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声音,而他一直沉浸在当父亲的喜悦中。
直到连夜陪着蓝伊夏赶回深圳,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直到……蹲在洗手间的蓝伊夏喊了他一句,“何雨萧,把我卫生棉拿来。”
他发誓,他的嘴角突然会抽抽了。
而且,抽的不止一次。
而作为此次怀孕事件的主角,蓝伊夏的解释很简单,“怎么可能,才过去几天啊你个傻子!”
对,他是傻子。
居然傻呵呵地开心了整整八个小时!
蓝伊夏看着睡着了的他,眉头紧皱,不由想笑,他居然把她那句话当真了,当时的表情简直是千变万化,最后形成一张黑脸。
轻轻伸出食指去抚平他的眉心,最后沿着眉形描摹下去。
眼底的乌青在这张刀削般的轮廓上显得异常醒目。
也让蓝伊夏看得十分心疼。
她轻轻啄了下他的唇,慢慢挪下床。
开门的一瞬间,门内和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蓝伊夏捂着心口吐了一口气,“爸,你要吓死我啊?”
夏名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也是一脸受惊的表情,“死丫头,我就过来看看,你出来干嘛?”
蓝伊夏指指厨房,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我渴了。”
自从回到家,她每天几乎要喝掉十升以上的水,嘴唇上的裂皮已经被润得和唇色融为一体。
夏名靖看着面前已经不知不觉长大的女儿,心里说不出地辛酸,“夏儿,陪爸去书房。”
蓝伊夏嗯了一声,上前一步扶着他的胳膊。
脚步轻轻,两个身影转到书房的位置时,这边两道房门突然同时响起开门声。
田姨和何雨萧隔着空气面面相觑,最终田姨败阵,关上房门,听到外面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再开门时,只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书房内,蓝伊夏捧着一杯水一口一口的喝着。
夏名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她。
“你确定以后和他在一起?”
他问。
蓝伊夏愣了一下,不明白明明很喜欢何雨萧的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却乖乖地回答。
“嗯。”
夏名靖叹了一声,“夏儿,你在爸这里可以不用撑着,害怕你就来我这哭一会,爸又不会笑话你。”
蓝伊夏怔愣住了,笑着说“爸,你说什么呢,我怕什么…”
有眼泪从眼里流出来,蓝伊夏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眼泪,可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她只觉得这几天以来所有的积郁让她整颗心都疲惫不堪。
在仓库接连三天没有说过超出三句话,此时此刻,心头憋了许久的委屈和害怕统统倒了出来。
在那里的三天,每一样都让她提心吊胆地撑着逼着自己清醒,她在这三天里或许只睡了不到八个小时。
她根本不敢睡着。
可是回到家以后,她依旧觉得不真实,第一晚做了噩梦就再没睡着过,今晚再次被噩梦惊醒。
她积压的恐惧太多,一层层压在心底,快要不能呼吸。
面前夏名靖朝她伸出双手。
蓝伊夏瘪着嘴扑过去,“爸——我怕死了,我要是死了,爸你一定会伤心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都活着呢,你看,我们都好好的。”
夏名靖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眼里也流出眼泪,被他悄悄擦掉。
他的女儿,活着回来了。
活着就好。
眼角余光瞥到门底下的亮光隐约看到门口有人影。
夏名靖叹了口气,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问,“你怎么不找他发泄出来?怎么,你怕他不会哄你?”
蓝伊夏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擦在夏名靖的睡衣上。
“我怕他担心啊。”
更怕他自责。
夏名靖内心腹诽: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向外拐了。
蓝伊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爸,你刚偷偷哭了对不对?”
夏名靖瞪了她一眼,“快点回去睡觉!”
“喔。”
看到蓝伊夏真的走到门口,夏名靖再也忍不住轻轻喊了句,“等会,先扶我回去。”
在美国做了三次手术,最后一次修复很成功,本来他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去走路练习,可他却等不及让他的孩子们看看。
自从那天晚上到了家以后,发现蓝伊夏出了事,他二话不说,扔了拐杖冲出去,才到门口就摔了一跤。
蓝伊夏在后来知道时,心里酸酸地,所以,在夏名靖喊出扶他回去那句时。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极快地转身,扶着夏名靖走出去。
拐杖的声音极轻的敲击在地板上。
蓝伊夏重新躺回床上时,感觉有些不自在。
夜色里,何雨萧一双灼灼目光正紧紧盯着她。
蓝伊夏咽了咽口水,“呃,吵醒你了?”
没等到回答,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
带着鄙味的男性气息将她掩盖,空气里流动着轻微的喘
息。
何雨萧急切地在她的口中吸取她所有的气息,两条舌像鱼儿一样纠缠不舍,在口腔内游来游去,发出暧昧的啧啧声。
“对不起,懒儿,对不起。”
气温正极速升高,蓝伊夏冷不丁听到他这样说,一时间嘴巴微张,再次被他含住,又是一番你追我赶。
可脑海里却还怔怔,他难不成偷听了?
她抱着他的脑袋,用力回吻过去,唇舌分离之际,她轻轻呢喃,“我爱你。”
何雨萧身体一僵,许久,才双眼冒着亮光,嘴角的弧度无限扩大。
“要不是看你在棉花期,我一定…多吃点…”
蓝伊夏噗嗤一声笑出来,“生理期好么!每次都说棉花期。”
何雨萧也笑,指指自己的睡裤中央凸起的位置,“我这才是生理期。”
蓝伊夏:“……”
蓝伊夏败阵,乖乖躺在他怀里陷入沉睡。
身边的何雨萧紧紧抱着她,一直等到蓝伊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小心翼翼地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
“安心睡,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你。”
他说完,摸出她的左手,从睡裤里掏出一枚戒指戴了进去。
又掏出另一枚自己戴了。
要不是夜色太浓,要不是蓝伊夏早已睡熟。
此刻笑得露出一排细白牙齿的何雨萧一定会把她吓到。
长夜漫漫,他拥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沉沉睡去。
第二天,蓝伊夏早早起床,先是花五分钟消化掉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紧接着又花了一分钟自拍了一张手指上传到了微博。
宽大的床上,何雨萧舒展着眉毛安静地睡着,嘴角的笑意从昨夜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
蓝伊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又发现新大陆般牵起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比对着自己的傻呵呵地窃喜。
最后的最后,才压下心头的喜色,去书房找到户口簿,交给夏名靖后就去餐桌上享受早餐。
一边喝豆浆一边还能听到田姨隐忍的呜咽声。
她跟了父亲那么久,是时候给她名分了。
也让夏阳有个名分。
从江思岩那里知道了夏阳在学校的那件事之后,蓝伊夏就已经决定让父亲和田姨领证。
夏名靖一直考虑她的感受,所以从不提出这个要求。
蓝伊夏想,如果今天不是她提出来,只怕她这位极其在意她的感受的父亲,一定不会提。
经历过这次事件,再没什么能比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吃饭更温馨了。
以后,她的弟弟,也再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不论她身边的谁,她都不想,也不要让他们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