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秦氏上殿
82_秦氏,许久未见,还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唐菁月依然华丽的步入大殿,看着一脸不慌张的秦氏,真觉得污眼。似乎这人在的地方,都有一股鲍鱼之腥臭。
别看秦氏是突然被召进皇宫,打扮妆容可是一点也不见匆忙狼狈之态。一身粉紫仙鹤大袖披袍,内附暗红色衬裙,盘在头上的盘发高厚而样式繁琐,其上的珠花发簪更是材料珍贵,做工精美,足以彰显出佩戴者的尊贵身份。
时年已经超过四十的秦氏虽然美貌早已不在,但是岁月在她身上增添的是更高人一等的气韵和姿态。哪怕是面对文武百官,秦氏也可以摆出高姿态,接受官员的尊敬和礼拜。
虽然是由妾室抬为正妻,但她依然是大茂的右相夫人,地位在辅天官员女眷之中无人能及。
哦,是之前无人能及。自然摄政王爷娶了王妃以后,秦氏就从第一变成第二了。
摄政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身份加官员身份,除了皇上,摄政王爷最大。
看着身着华服的秦氏,唐菁月撇嘴。从表面上看,过去那个善工心计的小妾模样,早已经被秦氏抛弃的一干二净。然而一个人的性情是什么,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更别说秦氏这么多年来过得真是顺风顺水。唐菁月可以肯定,秦氏善妒记仇的德性一定会变本加厉!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加摄政王,王爷千岁!”
优雅大方的行礼,雍容的姿态是年轻的宫妇学不来的气定神闲。
秦氏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在群英殿上到底发生的事情。虽然惊讶摄政王爷会将此事闹在了皇上面前,但是秦氏只有瞬间的慌张过后,便表现的不慌不忙。
她相信自己不会出事。因为她是右相夫人!
因为,她的夫君绝不会令她出事!
朝官中大理寺少卿邵安康,直接被任命询问秦氏是否与此案有关联。
邵安康本就性情狠辣,当初处置沈知易就是他下的手。再加上听命于摄政王,邵安康对右相夫人的询问可称得上是“审讯”的级别。
“敢问右相夫人,您和冯大人的夫人是否相熟?”
秦氏站得笔直,看都不看立在她身边问话的邵安康,眼皮子也不眨半下,只答:“不相熟。”
“那您身边的人可有与冯夫人相熟的?”
听得此话,秦氏心中冷笑:“不清楚。”
唐菁月微眯眼。这贼婆娘就是在给自己找退路。她与冯夫人虽然不相熟,可是她不能保证身边的人和冯夫人也不相熟。如果是身边的人借着她右相夫人的行头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和她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种花招邵安康自然是见得多了。所以邵安康也不问别的,就指着依然被绑住嘴的冯夫人问秦氏:“可是冯夫人说与您相熟。”
秦氏不含冷热的瞥一眼冯夫人:“我身为相爷的夫人,自然会有许多人说与我相熟。”
言下之意,竟然是在说冯夫人攀附套近乎了。
冯夫人瞪眼,急得呜呜叫。
看着冯夫人被绑,秦氏自然巴不得冯夫人不要再说些牵扯到自己的话。绑着就绑着吧。
这种态度看在冯夫人的眼里,真是让冯夫人心寒。当初给她出主意的时候,姐姐长妹妹短,感情好的比亲姐妹俩个还要好。现在一出事,脸翻得比树上被风吹动的树叶还要快。
右相夫人又如何,心肠歹毒如厮,活着也是危害人间!
不行!冯夫人决定,一定不能让夫君牵扯到这件事里面去。右相夫人都是这种,右相又能好到哪里去。若真是叫大家都知道夫君是右相的人,凭摄政王爷的怒气,恐怕夫君和女儿都难逃一死。她一人扛下所有的事情不要紧,但是,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焦急之下,冯夫人拼命的晃动着身子,撞在身边的侍卫身上,企图引起他人的注意。
邵安康继续询问秦氏:“既然夫人说与冯夫人不相熟,那夫人可知摄政王爷的义子在两日前被人毒害一事?”
“竟然是真的?”秦氏做出惊讶的模样,而后痛心,“方才在来得路上听说了。我本不相信,毕竟摄政王爷何时有的义子,怎么连我都不曾知晓。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人毒害了。可是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真是莫名其妙!”
装得真像。
唐季礼站在一旁,狐疑的目光一直放在秦氏的身上。一般秦氏的事情他从来不去过问,所以秦氏做了什么他并不知晓。现在秦氏的一言一语,他是真的分辨不出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觉得,秦氏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害景芝皓的义子。
邵安康不疾不徐:“可是毒害王爷义子的毒药却是从相爷的府上传出来的,不知道夫人您作何解释?”
“相爷公务繁忙,我平日里诸事繁多,自然是照顾不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宵小之徒嫁祸在我唐府的身上。”秦氏不屑的看了邵安康一眼,似乎是在说就这种水平还来问她?
唐菁月注意的冯夫人又动又支吾,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封嘴,冯夫人一定是想清楚了如何去做。于是给邵安康一个眼神示意。
随即,邵安康立刻为秦氏示意其身后的证人:“夫人所说似乎与王爷寻来的几位证人所说很不一致。不说就请夫人与这几位证人当面说个清楚?”
侍卫将冯夫人捆嘴的麻绳速速解开。
刚一解开,冯夫人就指着秦氏破口大骂:“右相夫人好毒的心思,骗了我去毒害王爷的义子,如今东窗事发就推卸的一干二净!王爷,您可要查个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计划好的!”
所有人就再看向秦氏,等着解释。
秦氏有些惊讶,不明白冯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在乎自己相公的仕途了?
之前冯夫人的指控只是潦草的说了与秦氏有关,并没有说得详细。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足够冯夫人编出一套怎么听信秦氏谎言的曲折情节来。
冯夫人声泪俱下:“王爷,王妃,都是罪妇糊涂!罪妇的女儿嫁入王府后久不得王爷宠爱,向罪妇哭诉过几句。罪妇心疼孩子,又听闻王妃身边有个孩子,心想一定是这个孩子让王爷宠爱王妃。所以就想让这个孩子生个小病什么的,好让王爷注意到罪妇的女儿。罪妇真的没有害人之心!罪妇哪里敢害王爷的义子啊!
罪妇焦虑之下,就去找了一向交好的右相夫人商量此事。罪妇想寻一种能够让孩子不知不觉生场小病的药,是右相夫人说她知道,不用罪妇担心,她为罪妇准备!哪里想,右相夫人给罪妇的,竟然是能够害死人的毒药!苍天啊!
啊,对了右相夫人给罪妇的方子,罪妇就带在身上。罪妇是特意让大夫看了确实不置人于死地,才做了这等孽事!”
说着,冯夫人就在自己的身上翻翻找找起来。
听她的话,唐菁月不由得和景芝皓对视一眼。没有想到,这位冯夫人也精明的打着自己的算盘,留着后手。
毒害宏儿的迷童散,除了毒水草,其他的药材虽然有些毒性,但确实不致使人于死地。而恰巧的是,这些不置人于死地的药材是冯家的人购买的,而真正的孽物毒水草,正是由唐家购买!
也许当初是冯夫人难以寻到这位药材,所以拖秦氏帮忙购买;也许是秦氏知道毒水草难得,再加上为了掩人耳目才亲自派人购买。但不管什么原因,放在现在,秦氏就真是被冯夫人抓住一个天大的把柄!
没有想到这一点的秦氏当下被惊得脸上血色尽褪。恶狠狠的看着翻找药方的冯夫人,这个贱人。
“冯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冯大人的仕途一帆风顺,可不能被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给毁了!”秦氏两眼直逼冯夫人。她与冯夫人的确有不菲的交情,知道冯夫人是最在乎自己夫君的名声仕途,“你若说实话,承认是自己的过错而不栽赃到我的头上,或许我还可以看在冯大人为官清廉的份上,请求王爷留你一条全尸!”
秦氏威逼利诱。
其实这话也纯粹是哄冯夫人。秦氏请求景芝皓?她在景芝皓面前还没有一根羽毛有分量。
不过想通了的冯夫人也头脑清明的不会将此话当真。她现在已经认清秦氏的真面目,哪里还会再相信秦氏。
很快,冯夫人将药方递上,宫中御医立刻检验出来此方的确毒性微小到连一只老鼠也毒害不了。
而摄政王爷的人查到的也是侍女千千请侍女画绢帮忙,托林神医的夫人贾氏购买的这些药材。而毒水草则被证实是唐府小厮购买。
冯夫人作证退下,唐府小厮被拎上前。
面前此时已经面露不安之色的秦氏,邵安康的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口气有种嘲讽的恭敬:“夫人与冯夫人的对质完了,现在该轮到唐府自己的下人了。据下官查证,这个小厮可是在唐府做活多年,右相夫人不会不认识吧?”
秦氏哪里有脸说不认识。这小厮别看年轻,实则是唐府的家生子,连唐季礼都是知道。要不然买毒水草的事情也不可能交给这个小厮去做。
“我认识。”秦氏冷着脸说。
“认识就好,”邵安康向侍卫抬抬手,“那就请夫人听听这个小厮怎么说。”
侍卫将堵在小厮嘴巴上的布条拿走。如今小厮已经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唐府的小厮,而和他对质的人是不是唐府的女主子了。小厮只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说清,他的小命就要玩玩。
“是华嬷嬷让小人去买一个叫‘毒水草’的东西,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邵安康:“华嬷嬷是谁?”
小厮哭:“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叫小人做什么,小人不敢不做呀!”
闻言,邵安康看向秦氏。
秦氏手指骨节泛白的缩在衣袖里,紧紧的捏着衣料。愤恨的盯着邵安康看了几息,似乎是想将对她步步紧逼的邵安康给生吞活剥。
静了片刻,秦氏咬着牙,话语从齿缝之间逼出来:“是我身边的嬷嬷,但此事,我毫不知情!”
果然!
唐菁月差点失笑。果然是要找人背黑锅。
总是这样。而现在,竟然是决定牺牲掉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华嬷嬷了?
华嬷嬷是秦氏打小的伺候丫鬟,两人的感情相当深厚。秦氏嫁入唐府之后,华嬷嬷作为陪嫁丫鬟一同进入唐府,一直没有出嫁,专心的伺候秦氏。同时,为秦氏出了很多阴谋诡计,也为秦氏做了许多阴私事情。
而今日,躲不过去的终于要抛弃身边人了。
华嬷嬷是陪着秦氏一起入宫的,现在就站在殿外。不用花费时间,下一息,华嬷嬷就被按跪在了秦氏身旁。
而出乎人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的,不用邵安康开口问,华嬷嬷就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大叫:“都是老奴做的事情,和夫人无关,夫人对此事毫不知情。”
邵安康问:“那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这个问题竟然对唐菁月引火烧身。
华嬷嬷手一指,笔直的指向唐菁月,神色愤恨:“是老奴对摄政王妃看不顺眼!王妃陷害我家少爷在护国公府和元府小姐私通,老奴又找不到证据,这才想着报复。是老奴偷偷找小厮买了毒草混入给冯夫人的药里。毒死王爷的义子并非老奴本意,只怪王爷娶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呵呵,”唐菁月笑一声,而后冷脸看着华嬷嬷,“编得真好,真是护住呢。还想报复我?唐诺德不知羞耻的在护国公府与元红幡苟合,我还嫌脏了我护国公府的地方呢。之前是没说这事,既然提起,何不一同查个水落石出,让大家都瞧瞧是哪个蛇蝎心肠!”
华嬷嬷瞪眼。自然不会再在此事上与唐菁月多做纠缠。
高喊一声“老奴愿以死谢罪”后,学着冯夫人方才的自戕,就要一头往殿柱上面撞。
而这次,没有人再会拦着她了。
“咚”!
血溅当场。没一会儿,华嬷嬷的脑袋上就流出浓黑的血。华嬷嬷蔫蔫一息,眼睛都闭上了。
秦氏红着眼的看着华嬷嬷,咬破了嘴,满口的血腥之气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恨。
华容悦!
场面一寂。宫人要将“尸体”拖出去打扫,谁料唐菁月拦住了。在众人的诧异之下,唐菁月对御医吩咐:“把她救过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让人瞠目。就连已经要进入鬼门关的华嬷嬷都被吓得睁开眼睛,露出缝。
这么狠的女人。人都自杀了,还不准。
唐菁月盯着秦氏:“毒害我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尽?凌迟都是轻的。”
许久不开口的摄政王妃一说话,整个群英殿都鬼气阴森的布满阴寒。景芝皓搂住唐菁月的腰,不言一语,但是很明显是唐菁月最强力的依靠。
护国公爷站在官员里面,看着自己的孙女和孙婿,吧唧吧唧嘴。
虽然不知道义子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少了一个重孙子,但是能见到景芝皓待悦儿确实不错,也真让他放心。
唐菁月知道事已至此,华嬷嬷不会改变证词。想要让秦氏跟着这批人一起死怕是不能了。可是秦氏想要完全逃过一劫,还是想得美。
华嬷嬷说自己擅自将毒草混进给冯夫人的药中,因为她无法编织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抹去秦氏确实和冯夫人商量过此事的事实。所以,秦氏与人谋害伤人性命之罪,不容抵赖!再加上教奴不严、不能以身作则等完全轻飘的罪名,完全可以被景芝皓说为数罪并处。
景芝皓看着唐季礼,态度完全是掌控者的姿态。
“尊夫人翻下这等重罪,处死,不为过吧?”
此话真是让邵安康都不愿意直视。若按现在表面上查出来的事实,冯夫人顶多是帮凶,还是本意没打算害死人的帮凶。这有什么好处死的,流放都是很重导致处罚了。再说了,毕竟是右相夫人,坐牢都是重的,顶多打上几顿板子。
可是景芝皓轻飘飘的说“处死,不为过吧”?
处死都不为过了,那请问为过的是什么?
看着景芝皓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唐季礼知道,如果这次想要保下秦氏的命,他必须放低姿态,作出让步。
秦氏,不能死。
秦氏紧紧的盯着唐季礼:“我不能死,相公,我不能死!”
闻言,唐菁月敏锐的盯向秦氏,视线中充满了打量与探究。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得秦氏说这话的口气有些怪。怎么说呢?唐菁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祈求父亲救她,而不是说什么“不能”死。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再看向父亲。父亲的眼中并没有挣扎,而是很干脆的在阿皓的面前低下了头颅。虽然现在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唐菁月知道,父亲是要保下秦氏了。
为什么?唐菁月将眉头深深的皱起。父亲真的这般喜欢秦氏?
可是……给唐菁月的感觉不像是。父亲或许喜欢秦氏比喜欢母亲多,要不然当年也不可能……
方才说要召秦氏入宫时,父亲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还请王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宽恕这罪妇一回。老夫回去后一定好生管教,命她日日为王爷义子念经祈福。若有再犯,五马分尸!”
唐季礼的“五马分尸”令秦氏一抖,可是秦氏的眼里并没有恐惧,反而有点冷笑的意味。
见状,唐菁月想了想,扯了扯阿皓的衣袖。阿皓低头,她附耳说了几句。
父亲和秦氏之间,似乎有什么猫腻。
见唐菁月耳语景芝皓,唐季礼发现自己有点紧张。华容悦会和景芝皓说些什么?华容悦……她……
为什么要管这个丫头片子?唐季礼轻微的晃动了头,将他怪异的注意给散走。
景芝皓点头,而后看着唐季礼,不再与之你退一个铜板,我让一个铜板的,直接干脆的道:“看向相爷的面子上,尊夫人就处断趾之刑罢。”
断趾之刑?!
听得秦氏条件反射的缩起来自己的脚。
邵安康吐口气。王妃是怎么想的?
方才王妃对王爷说悄悄话,他自然是看见了。不用说,这个刑法肯定是王妃说的。
断趾之刑,顾名思义,断脚趾。至于为什么不断手指,那是因为要断手指的叫剁指之刑。砍手指是拿刀剁开,而断脚趾是生生的用线将脚趾……勒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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