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宴席

从满月坡回来,苏瑾又开了间客房,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穆寒洛以方便为由,硬是和他一同回到了闲云客栈。

转身看向穆寒洛,苏瑾苦笑着道:“穆兄先上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想也不想,穆寒洛脱口便道。

“……我要去见欧阳逸。”沉默半晌,苏瑾还是选择坦诚相告。

“那我们走吧。”说着,穆寒洛竟然也没有经过苏瑾同意,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喂……”喊住穆寒洛,苏瑾无奈的说道:“他好像并未请你吧……”

“可我就是喜欢不请自来啊。”看着苏瑾一脸无奈的模样,不知为何,穆寒洛的心里,忽然感到满满的喜悦。嘴角扬起,抱胸挡在苏瑾面前,有些无赖的盯着他。

看着穆寒洛那赖皮的模样,苏瑾只得举手投降:“罢了,欧阳逸想问的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再多做阻拦,走吧。”

见苏瑾妥协,穆寒洛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人便跟在苏瑾身后,一同向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的书房内,在钟司将苏瑾的话转给欧阳逸后,欧阳逸只让钟司吩咐下面的人,将酒菜备好,其余的便一概未提。尽管对将军这么早就准备宴席有些不解,钟司却并未多嘴,恭敬的领命退去。

看着钟司退去后,欧阳逸才扬起了嘴角,有些玩味的喃喃低语道:“苏瑾,还有那不知姓名的黑衣男子……呵呵,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当真是好久不曾感受到了。不过,这天下也的确安逸的太久了……”说着,欧阳逸温和的眼中,忽的闪过一丝凌冽的精芒。

“将军,守卫通报,苏瑾和那名黑衣男子,现在正在府外求见。”不多时,钟司便返身回到书房,向欧阳逸禀报道。心中满是疑惑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欧阳逸的料事如神:这苏公子不是说有事要忙吗,怎么派去请他的两名士兵才回来没多久,他人就到了……还有将军刚才的吩咐,倒似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一般。

“来的倒快。”心中暗自一笑,欧阳逸盖上杯盖,对着钟司道:“请他们二位,去大堂一坐。”

片刻后,苏瑾和穆寒洛便被人引到了大堂。

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大堂之上,一直面带微笑的欧阳逸,眼神中渐渐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而在欧阳逸打量着苏瑾和穆寒洛的同时,苏瑾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与自己料想之中,虎背熊腰的壮汉不同,眼前的人,身形精壮却不显粗蛮;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刚毅成熟;那双偶尔有精芒掠过的星目,总会让人忍不住产生敬畏之情。“的确有霸者之姿,王者之气。”仅仅一个照面,苏瑾便肯定的下了结论。

“喂,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啊?”看着这一言不发干瞪眼的两个人,穆寒洛有些不耐烦的插话道。

仿佛是被穆寒洛提醒后,才回过神来一般,欧阳逸笑着放下茶杯,有些歉意的道:“这位公子说的极是,是欧阳失礼了。前夜多亏苏公子出手相助,才解了我流风城的危机,欧阳不胜感激。特此备了些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不知苏公子可否赏脸?”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同方才静静对峙时,判若两人的欧阳逸,苏瑾淡然一笑,也不点破,配合的抱拳恭声道:“欧阳将军说笑了。能受到将军的邀请,是苏瑾的荣幸,岂有拒绝之理。”

“哈哈,如此甚好。”在征得苏瑾的同意后,,欧阳逸又转向穆寒洛,笑着问道:“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可有雅兴一同前往?”

“我是穆寒洛。”似是对两人这种虚情假意的寒暄方式很是不喜,穆寒洛皱着眉没好气的回答道。随后又瞥了一眼苏瑾,冷冷得说了句:“他去我便去。”

“既然如此,两位这边请。”似乎没有察觉到穆寒洛的无礼一般,欧阳逸仍是带着一脸温和的笑,起身亲自带着苏瑾和穆寒洛,朝着别院走去。

一路走来,苏瑾与欧阳逸倒算是相谈甚欢。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一处幽雅的庭院中。庭院的布置极为简单,除了一条青石小路外,其余的地方,都载满了各种各样的冬梅。密密麻麻的,简直如同一片汪洋的梅海一般。只是因为现在还是秋季的原因,冬梅并未开花,所以整个庭院显得有些单调清冷。

见此情景,苏瑾有些惋惜的叹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只可惜现在不是寒冬,无法欣赏这满园冬梅傲放的景致。不过看这满园冬梅,想来将军对这梅花,倒甚是喜爱啊。”

“呵呵,实不相瞒,欧阳的家乡便是有‘十里梅香’之称的岚庄。因此,欧阳自幼,就甚是爱梅。每每想起,总觉得这世间,唯有这梅花,才可以凭花之娇嫩迎冬之凛冽。”接着,欧阳逸话锋一转,笑着道:“虽说这次时机不巧,不过苏公子若想欣赏这满园梅开的景致,随时可以到将军府来。到时欧阳自会准备好三两小菜,届时你我三人一边赏梅,一边小酌,岂不快哉。”

听到欧阳逸的邀请,苏瑾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多谢将军抬爱,若是有机会,苏某自会前来叨扰。”

见状,欧阳逸也不再言语,略一颔首,便带着两人,顺着青石小路,向着梅林的深处走去。

“就是这里。”走了没多久,欧阳逸便在一间红木小屋前,停住了脚步。

“隐梅居。”看着房梁的匾额上,那看似刚劲有力,却又充满内敛之意的三个字,苏瑾不由的望向欧阳逸,别有深意的笑道:“‘大隐隐于市’,这隐藏起来的梅花,怕是不开则矣,一开惊心啊。”

淡然一笑,欧阳逸也不反驳,只是随口道:“这隐梅居乃是我将军府中,唯一一处只宴请亲友的场所。虽说如此,可这附庸风雅一事,欧阳也不能免俗,倒令苏公子见笑了。

对了,我们也别光站在门口,其他的事,还是进屋以后再慢慢聊吧。虽说现在还不到冬天,可这流风城的秋风,也甚是萧瑟啊。”说着,欧阳逸对着两人略一示意,便率先走进了屋内。

宴请亲友吗?这欧阳逸倒是会拉拢人心。听着欧阳逸先前似是无心而说的话,苏瑾只在心里暗自一笑,便跟在欧阳逸身后,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三人落座后没多久,得到欧阳逸通知的钟司等四人,也随后赶到了隐梅居。

看到穆寒洛的瞬间,钟司、张猛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在。而张猛又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装,所以就忍不住大声问道:“俺说这位黑衣兄弟,你和苏兄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前天晚上还对着苏兄弟吹胡子瞪眼的,今天你俩怎么又走到一起了?”

尽管张猛的言辞听起来有些粗俗,不过比起欧阳逸,穆寒洛倒更喜欢张猛的豪爽。只是对于张猛的问题,穆寒洛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默不作声保持沉默。而一旁的苏瑾,见张猛得不到回答又欲开口询问的模样,连忙拱手道:“张大哥莫急,这位是穆寒洛穆公子,是我的一位友人。之前的事,是因为我和穆兄之间有些误会。如今误会已消,我们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听完苏瑾的解释后,欧阳逸才对着张猛,象征性的劝阻道:“好了,都坐下吧。苏公子和穆公子之间的事,是他们自己的私事,咱们外人就不要掺和了。现在还是先吃饭,莫要让这一桌饭菜凉了。”

一听到饭菜,张猛立刻将刚才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挠了挠头,带着一脸垂涎,憨笑着道:“对对,将军说的对,是俺闲着没事瞎操心了。来来,咱们还是快点吃菜吧。”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望着满桌饭菜,着急的咽了口口水。

见张猛一脸催促的模样,众人不由得一阵失笑,略一寒暄后,便跟在欧阳逸之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七人全部落座后,欧阳逸起身举起酒杯,望着苏瑾,认真的说道:“欧阳汗颜,前些天若不是苏公子出手相救,只怕我流风城此时已是尸横遍野。这杯酒,我代表流风城的百姓,和全体守城将士们敬苏公子。为表诚意,欧阳先干为敬。”说完,欧阳逸一仰头,一杯酒便见了底。

“敬苏公子!”见状,钟司等人也是立刻跟在欧阳逸身后,同时起身,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苏瑾不才,承蒙将军抬爱。区区小事,怎能与将军及在座的众位将领,常年镇守边疆的丰功伟绩相比。这杯酒,该是苏瑾敬各位才对。”跟在五人身后起身,苏瑾举起酒杯,也是一口干了。而看到苏瑾起身,穆寒洛也是下意识的跟着苏瑾站了起来,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番觥筹交错后,欧阳逸放下酒杯,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问道:“对了,苏公子怎么会想到来流风这种偏远的地方?”

“不瞒将军,此乃师命。”望着欧阳逸,苏瑾笑着道。

“噢?”听到苏瑾的回答,欧阳逸倒是有些意外:“不知苏公子师从何人?所谓的‘师命’,又是何事?”

“第一个问题,恕苏某不便相告;第二个问题,恕苏某暂时不便相告。”

见苏瑾隐瞒不说,欧阳逸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眼神却不由的冷了几分:“既然苏公子不便说,欧阳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不知苏公子对蛮族进犯之事,可有什么指教?”

“说什么指教,实在是折煞苏某了。苏某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懂得这两军之事。”丝毫不畏惧欧阳逸眼中冷冷的寒光,苏瑾依旧只是笑而不答。

“呵呵,倒是欧阳心急了。”只是这一次被苏瑾拒绝后,欧阳逸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笑容,而后倒也真的没有再继续追问。

看着苏瑾和欧阳逸谈笑甚欢的模样,不知怎的,穆寒洛的心里感到极不舒服。可眼见两人说的都是正事,他也不好插话,只好一杯接一杯的闷着头喝酒。

目光一扫,看到穆寒洛闷闷不乐的模样,苏瑾不由得心下一笑,起身对着欧阳逸道:“将军,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我是不会离开流风的。所以日后将军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派人到闲云客栈找我。”

说完,苏瑾便谢绝了欧阳逸等人的挽留,拉起有些微醺的穆寒洛,跟着侍从,离开了隐梅居。

目送着两人离开,欧阳逸转头望向钟司:“如何?”

略一思忖,钟司回答道:“将军,依属下看,这苏瑾是个可用之人。单是他能凭一己之力,击退整个蛮族大军,就说明此人能力出众。再加上刚才与将军交谈时,他所表现的那份从容和机智,连属下都有些自愧不如。此人若能为我方所用,定能成为我逸风军中的一把利刃。

至于那位穆公子,为人倒是有些孤冷。不过照刚才的情形看,他应该是听令于苏公子。所以我想,对于他,我们大可不必直接使用,反倒可以间接利用。”

略一停顿,钟司接着道:“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我个人认为,招揽之事急不得。像他们两个这样地江湖异士,必须得先观察清楚,才能再作打算。”

“嗯。”满意的点了点头,欧阳逸笑着道:“不愧是逸风军的智将,钟大哥的想法与我的基本一致。”

“多谢将军谬赞。不过这苏公子倒也有趣,以他的才智,既然答应前来赴宴,就应该已经料到我们会问的问题。可他倒好,这一顿饭下来,问题是都回答了,可说了和没说一样。”

“呵呵……”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门外,欧阳逸玩味一笑:“其实,我们在观察他的同时,他也一样在观察我们。我想,能不能靠我们自己来解开这个谜,是他对我们的一个考验吧。”

“那不知将军心中是否已经有了通过考验的方法?”

听到钟司主动问起,欧阳逸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温和无比的笑。只是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却让钟司看的心里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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