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宁琅的墓地
领班很生气,在她值班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小姑娘报警,那自己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那姑娘。”
可是男人们已经喝醉了,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大鱼大肉,可是心里空虚得很,因为自从兰心逃跑了以后,他们已经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领班三十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男人们眼睛放光,齐齐盯着她。
她颤了一下,本能是叫人,可是早有按捺不住的人上前摸了她的屁股。
大家像是疯了一样,把她围起来,还有人趁机摸了她的胸。
她大喊救命,好在很快就有闻讯而动的保安冲了进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很快就制服了带头引起骚乱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流浪汉儿子。
领班指认,就是他趁乱摸了她的胸。
艾瑞克不在,经理通知了乐登。
乐登带着人下来,一看这架势老大不高兴,早就听人说有不明身份的人拿着餐厅的会员卡前来消费,看来就是这么几位了。
他勾一勾手指,领班会意,扶着泣不成声的小姑娘出去,并且把门带上。
流浪汉意识到不妙,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保安就跟疯了似的,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的拳头也变成了最尖锐的武器,朝着他们砸下来。
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房间里恢复了平静,保安全部出去了,乐登走到那些鼻青脸肿动弹不得的人身边,抬脚踩在流浪汉儿子的小腹上,冷冷地问:“你动手没有?”
流浪汉儿子吓得尿了一裤子:“没有,没有……”
“还不老实。”
“我说我说,摸了……”
“摸了哪里?”
声音带着哭腔:“胸……”
“哪只手?”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餐厅,只见流浪汉儿子捂着血淋淋的右手倒在地上。
而地上,从手腕出那里断掉的一只手躺在那里。
大家都吓坏了,谁也没有看见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如何出手的。
乐登盯着其他人:“还有谁动手?”
大家为了保命,纷纷指着那个把小姑娘拖到卫生间去的人。
乐登走过去,那人也是尿了一裤子,磕头求饶:“好汉饶命,我给你钱,你要多少……”
乐登平日里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用钱来侮辱他,于是手起刀落,又是一只手掉在地上。
他收起刀子,冷冷地说:“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全都得死。”
大家哪里还敢讲条件,搀扶着受伤的那两个人,连手也不要了,狼狈地逃了出来。
餐厅对面,兰心把这一期全都看在眼里,她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复仇女神的笑容。
三天后,流浪汉儿子垂头丧气从医院出来,医生说他的右手算是费了,搞不好还会感染。
出门之前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他不想回去,去小商店买了两瓶二锅头后,他孤零零走在大街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不是幻听,不是眼花,真的是那个女人。
狗改不了吃屎,明明刚才还为自己废了的右手惋惜难过,此刻见到这个女人,他又变得热血沸腾,曾经那些在他看来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餐厅里那些服务员跟这个女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痴痴地跟着她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北郊一处僻静的地方。
兰心像是浑然未觉有人跟着自己,她抓着一张地图,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朝着前面走去。
前面就是人烟稀少的山峰,这里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他不知道为何心中窃喜,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兰心边走边看地图,风吹起来,把她的裙摆吹起来,露出雪白的大腿。
他看的痴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脑海里回想起自动放映着他跟兰心在床上翻滚的一幕。
这是一个可以让男人发疯的女人。
因为不专心,兰心一脚踩空,哎哟了一声之后,她整个人朝后倒去。
他虽然痴了,但还是跨步上前抱住她。
一股馨香钻入鼻息,他心驰荡漾快要把持不住,却还是问:“你……你没事吧?”
兰心看见他的脸,尖叫着推开他,举起包包砸在他头上,然后拔腿就往山上跑。
他当然是拔腿就追,终于在一处平地追上了她。
她举起包包护在自己胸前,声音颤抖着:“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叫人了啊。”
这句话对他好像是一种鼓励,他知道就算她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你叫啊,看有谁来救你。”
她花颜失色,眼看自己是逃无可逃了,就哀求:“求你,别伤害我。只要你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这句话对他更是一种巨大的鼓励,他本来就没想杀她。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给她看,其实都怪她,要不是她逃跑了,他又怎么会有今天?
兰心看了看身后,慢慢放松下来,勾了勾手指:“只要你不杀我,你过来,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想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前一秒钟还害怕,这一秒钟却主动示好。
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丝毫不觉得有危险,像条哈巴狗一样贴了过去。
她指了指身后的一株什么野花:“你去帮我摘来,我就跟你走。”
他只想着和她在床上无休止地翻滚,哪里想过会不会有危险,巴巴地去摘野花。
兰心瞅准他处于悬崖边的当口,毫不犹豫把他推了下去。
悬崖下面是大海,悬崖绝壁边全是尖锐的怪石,他摔下去,必死无疑。
一分钟后,她拍了拍手,拿着自己的东西,悠然地下山。
你们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找不到儿子的流浪汉父亲快要急疯了,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三天后,警察通知他去认领尸体。
这个时候傻瓜也会把儿子的死联想到餐厅头上,他聚集了那天被暴打的人,浩浩荡荡前往餐厅讨要说法。
乐登等人刚好出去了,冤有头债有主,那伙人开始在餐厅砸东西,客人都被吓跑了。
接到电话的乐登等人往回赶,艾瑞克交代过不能把事情闹大,于是他耐着性子交代经理把人带到楼上包间。
把警察引来了可不好,暂且忍一忍,过了风头再说。
到了包间那群人依旧义愤填膺的样子,流浪汉父亲拎起板凳把包间的电视砸了个稀巴烂。
乐登带人赶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好好说话,可是看见面目全非的餐厅,怒从心起,冲到包间,揪着一个人就是一拳。
上一次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次他们可是准备了棍棒斧头、
于是一场恶战开始了。
顿时血肉模糊。
经常和乐登在一起玩耍那几个人冲进来支援,场面更加混乱,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餐厅对面,兰心观察着这一切,然后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只见她从包包里把那个小小的遥控器拿出来,毫不犹豫摁了红色键。
走在路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纷纷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意大利餐厅变成了一个大火球,轰的一声,全部都是到处乱飞的玻璃碎片。
街对面的运达集团也被波及,员工正在上班,整栋楼突然椅起来。
他们以为是地震,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响彻云霄,兰心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听见负责救援的人说:“唉,当场死亡十二个,三个重伤,估计也是离死不远了。”
她笑起来,然后走了。
第一阶段的目标完美达成,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目标。
意大利餐厅爆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警方定性说这是一起情节恶劣的人为事件,具体情况并没有多透露。
本市又一次人心惶惶起来,大家纷纷传言,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意外,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不过对洋介来说,郁闷了那么多天,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刘妈醒了。
中山推着刘妈,缓缓进入苏三的病房。
刘妈瘦的不成样子,可是看见苏三的瞬间她老泪纵横,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呜呜咽咽哭了半天。
洋介劝道:“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请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刘妈啜泣着:“都怪我,我早该告诉三小姐真相。都怪我啊……”
洋介早就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眉为何会去刘妈的病房意图不轨?
周苏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妈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出隐藏这么多年的秘密。
她说了很久很久,讲着讲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苏三,眼角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刘妈说完了,洋介一直沉默着,中山看过去,发现他哭了。
他沉默着推着刘妈出来,把空间留给洋介。
良久良久之后,洋介缓缓走到病床边,哽咽着开口:“三你听见了吗,你听见刘妈说什么了吗?你爸爸不是杀人凶手,你爸爸不是杀人凶手,你也不是……你也不是……”
他别过脸,余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又不想让苏三看见他的眼泪。
柳眉知道刘妈醒了终日惴惴不安,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刘妈就是苏天明安插在周文籍身边的奸细。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她不敢去医院探望,洋介一定重兵把守,她不可能得手。
该怎么办,怎么办?
周文籍倒是很淡定,该喝茶喝茶,该练字练字,丝毫没有受影响。
她坐不住了,问他到底要怎么办。
他头也不抬继续练字:“敌不动我不动,你着急什么?”
“我能不着急吗,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眼看藏不住了。要是刘妈把秘密说出来,你我都得死。”
他终于抬头看她:“这对我们未必是坏事,也许有人比我们还要沉不住气。”
她早已自乱阵脚,哪里还想得到这些,要是刘妈知道了所有秘密而苏天明又没死,那么,一切美好都要结束了。
按照苏天明的性格,鸡飞狗跳家破人亡都不足以让他解恨,他非得亲手弄死每一个仇人。
他向来都是这样,心狠手辣有仇必报。
想到自己过了这么几年的安稳日子,原来都是欠别人的,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而苏天明,就是那个讨债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来报仇了怎么办?”
她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一直重复那几句话,他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忽而说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忽而说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不关他的事,忽而又说一定还没到最坏一定还有办法解决……
周文籍被她弄得心烦意乱,不仅提高了音量:“眉眉,你别自己吓自己成吗?”
她像是憋了许久许久突然失控,也冲他大喊:“你说得轻松,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我,我能不着急吗?你倒好,云淡风轻,干脆我去自首得了,保你周家无虞。”
他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话,周家不就是你家,我的不就是你的?”
眼泪来的太没有预兆,她哭起来:“你的怎么会是我的,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话跟苏天明离婚……你还说你最爱我,我看你最爱的永远是宁琅……说不定你也恨我,是我害死了她,你巴不得苏天明没死,你刚好借刀杀人为你最爱的女人报仇雪恨呢。”
她越说越没谱,他叹口气想要抱着她安抚她一下,可是她才把手伸过去,她已经见鬼一般跳起来:“你别碰我,你不爱我你别碰我……我真是傻啊,一直只有我着急,你跟没事人似的,原来你早巴不得我死呢,你巴不得当初死的就是我呢。”
“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别扯到宁琅身上。”
他简单的这一句,把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念想打破了,她无比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就是对宁琅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觉得无比屈辱,以前总是嘲笑梁潇歌之类的女人活该,其实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到头来还不是男人手里的棋子。
“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你终于肯承认你爱的是宁琅了是不是,终于想起那些过往了是不是?我早就怀疑,当年你支使我去苏天明身边,并不是想借我监视他,而是想要得到宁琅……”
清脆的一声,她捂着脸,侧过脸看他,目光里全是恨。
他看着自己的巴掌又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对她动手,于是想要看一看她伤到了哪里,哪知道她冷冷地笑起来:“你越是动怒,越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自知理亏:“眉眉,我们冷静冷静好不好?”
她推开他:“我没办法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别人会不知道?你抢走了别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他强行扯过她抱在怀里,她挣扎着不要他靠近,他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她摁住。
“你听我说,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不是一直怀疑苏天明的死吗?也许这一次,我们正好可以证实一下。”
她嘤嘤哭起来,咬住他的肩膀不松口。
真的还有机会证实吗,一切真的不会改变吗?
前几日还说要生一个孩子,还有那一日吗?
他和她,真的可以白头偕老吗?
半夜周文籍从噩梦中惊醒,本能地摸过去,一片冰凉。
他惊坐而起,柳眉根本不在,电话倒是丢在茶几上,只是她几乎不离身的披肩不见了踪影。
他不敢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开车出门寻找。
月白风清的墓地,柳眉把一坛女儿红放在宁琅墓碑前,借着冰冷的月光看那一张照片。
当年风华绝代的两大绝世美人,一个躺在这冰冷的地下,依旧那么美丽那么端庄,是永远不会老的。
而另一个,早已鬓染微霜,不复清纯。
柳眉苦笑着把酒打开,倒了一些在墓碑前,然后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好多。
酒和月光一样冰凉透骨,她打一个饱嗝,一只手扶着墓碑的一边,呵呵笑起来:“你看你,永远比我好命。你死了,还有那么多男人对你念念不忘,连三儿和漾儿都把你当亲生母亲。可是我呢,我做什么都是错,男人不爱我,女儿也不待见我。”
她又喝了很多,叹口气:“你说,要是你还活着,我跟你,究竟谁要强一点?”
墓碑上那几个鎏金大字,写着宁琅的生卒年,她脑海里面有些记不清她是哪一年死的,于是凑过去,突然看见墓碑最下面那里模糊有一些字迹。
不显眼的角落里,是一束半干的雏菊。
看了好一会儿,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那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迹,写的是:爱你,至死不渝。
从字迹来看,并不是一开始和生卒年一起刻上去的,而是后来有人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所以才显得粗糙。
脑海中灵光一闪,昨晚周文籍在书房练字,反反复复写的,不就是这几个字吗?
周公馆的花房里,年年不变的,不就是雏菊吗?
周文籍知道她不会来这里,所以心安理得明目张胆在这里表达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
要是她一直没有来这里,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以为最爱自己的男人,其实心里一直有别人。
夜风冷冷地吹着,月亮像是跟人躲猫猫似的,一下子躲在大树的阴影里,一下子又跳出来,一下子又晃开。
它好像在说,你看啊,这里有一个大傻瓜。
柳眉突然站起来,把酒坛砸在墓碑前,指着那一张照片:“你说,我哪里不如你了,我哪里不如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爱你?你活着的时候占尽了便宜,死了还阴魂不散,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