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3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要一直这样留在他的身边,她可不想,或者说她怕,她怕再次陷进他的温柔里、霸道里、以及疼爱里,哪怕知道这些都只有一刻,最终还是会像烟火一样灿烂绽放后就化为虚有,可她仍然害怕,害怕尉止君的靠近,害怕他对自己温柔,害怕他的所有一切。.。。

语慈摇了摇头,暗暗叹自己无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琴声,旋律很是清澈,仿若一汪泉水,一拨一动之间似乎在滴滴答答的传达着某种心思,是爱情,是无奈,还是感叹,似乎全部都夹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语慈蹙了蹙眉头,竟鬼使神差的迈着步子寻着琴声行去。

那琴声离前和殿说远不远,足足有着雪苑到前和殿之间的距离,那是离前和殿最近的冷宫,走得近了,语慈才止了步子,仰头看着那块布满灰尘的牌匾,上面写着篱落轩三个大字。

再仔细聆听,那道琴声忽然戈然而止,可就这么一止,语慈便知里面是谁,她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迈开步子疾步走了进去,而后推开门,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借着光线摸索着走进去,直到看见内室里头隐隐约约有着烛光之火时,语慈才顿了脚步。

“你来了?”声音里透着些许凄凉,却带着些许期盼。

语慈不答,就那么直直看着坐在烛光下抱琴而弹的祈芸,这么久未见,她早已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了,而是变得越发沧桑的弃妃,自尉止君回朝后,祈征全家被抄,而祈芸则被网开一面,关在了冷宫里,却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即使她爱着尉止君,甚至比任何人还爱,可最终的下彻是如此。。。

“你又赢了,他放不下的永远只有你。。。”她又开口说话了,似乎在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又在同语慈讲。

语慈立在原地,望着披头散发的祈芸,曾经那般的淡雅,那般的美好,如今,跟疯子没什么区别,或许是关久了,她的眼神都有些溃散起来,看着语慈时,黑色的瞳孔里有些泛白,仔细瞧,竟有些恐怖。

“你知道吗?当我把你送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应该自己去找他,而不是让你去,如果是我去了,或许你就真的死了。.。。”祈芸又自顾自的呢喃起来,她摇着头痴痴的笑:“呵呵。。。虽然我最终还是呆在冷宫里,至少让他断了对你的念头,那样我也算赢了,可是我做错了。。。”

语慈闻言冷眼看着她,眸子里全是愤怒的血液,她冰冷出声:“你是错了,千不该万不该让我去找他,若不是因着你的决定,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呢?我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祈芸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接着扯起嘴角大笑起来,边笑边椅着身子站了起来,黑色的瞳孔睁得老大,仿佛要把语慈整个人都装进去,她冲到语慈的身边,抓着她的肩膀吼道:“你说你的孩子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哈哈。。。”

语慈一把将祈芸推开,听到那句‘死得好’时,心中甚是难受,咬着牙齿怒视着祈芸,却见她笑着笑着忽然哭了起来,那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滴滴滑落在她的手心里,她一边哭一边呢喃:“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赢了,他至少还在乎你,可我呢,他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要不是大臣们求情,我肯定已经被碎尸万段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爱我,只爱你呢?”

语慈看着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冰冷的心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为什么’三个字,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她也不清楚,难道爱情也有个先来后到之说,如果选家人子那一天,他首先看到的是祈芸,而非是她,会造成她们最终的悲剧吗?

答案是否定的,谁都不知道‘爱’与‘不爱’之间的关系,或者永远都没有先来后到之说,只是于一个人来讲,他对谁有感觉,那便是最终的答案,而非先后。

祈芸如此,她亦是如此,时间长了,以为会变,可他的执着谁也无法料定,或许这句话说得太早,毕竟他也是个人,只要是人总有会变的一天,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祈芸哭过闹过之后便安静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她出去。

这四个字沉甸甸的埋在语慈的心口,转身走出篱落轩时,仰头看了一下夜空,心很难受,脚步也跟着沉重起来,虽说祁芸谈不上是个知心人,但出发点她们都是属于同一类人,她曾因为北冥政文而答应自己父亲的要求被迫嫁给尉止君,后来又因着爱上了尉止君被关在了冰冷的宫墙里,而她,因为追求自由,失去的都是曾经得到过的。。。

冷风袭来,吹醒了语慈的双颊,伸出手拍拍冰冷的脸颊,扫去脑海里的阴霾,这才迈着步子疾步走回前和殿。

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尉止君倚着朱红色的大门,站在黄色的灯火下,那丝阴暗的光线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很是好看,他双手环胸倚着门,头靠在门墙上,微微闭起的双眼似乎有些疲惫,可他依然只着单衣靠在门旁,一动也不动,似乎在等着某个人的归来。

语慈止了步子,他是不是发现自己不在了,所以才着急的?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早已四处找起自己来,照这样说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只是没有跟来而已。

“慈儿。。。”尉止君见是语慈,急忙朝她走过来,而后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呵,又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揽住语慈娇小的身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进了那件单薄的披风里,他拢了拢语慈的衣服,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手都已经冻僵了,答应我,以后出去一定要带上厚袄子,莫要冻坏了自己,我看着会心疼的。。。”

说完就牵起她的手往前和殿里走,一边走一边替她暖手,眸子里都是柔情似水,动作之间也甚是温柔,似乎真的在呵护自己的妻子一般…

那种感觉让语慈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不问自己为何半夜出去,反倒关心起她的冷暖来,这样的反差令语慈在狐疑的同时也感到丝丝温暖。

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侧身的时候看见满头银发的北冥政文正站在树下,望着她的眸子似笑非笑,还带着些许戏谑。

语慈心下一惊,原来北冥政文已经来了,消息可真灵通,只是他的胆子可真大,也不怕尉止君发现,既然他有本事来,那就说明很快就可以让尉止君消失了。

语慈抬眸望着尉止君的背影,似乎比以前要消瘦得多,这一年来,改变的不止是她,连他也变了,他原本就打算忘了自己的,她又何须去惦记曾经?

回到寝宫里,尉止君伸出宽厚的手替语慈拂去青丝上的白雪,而后拿来紫金暖壶放在锦被里,接着扶着语慈坐在床榻上,唤人端来热水,这才抬起俊美的眸子看了语慈一眼,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他忽然弯下了二十年来从不曾弯下过的腰,缓缓蹲在语慈的面前,替她脱掉鞋子、内袜,接着撩起水盆里的热水,用手帮语慈洗起脚来。

语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是看着他半天不敢言语,末了,才反应过来,急忙缩回了脚,垂首道了句:“圣上,我何德何能,不敢劳您大驾…”

尉止君闻言微微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抬头时,还是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那股子笑容几乎很久没有出现在尉止君的脸上了,‘明媚开朗’四个字似乎不能用来形容冷若冰霜的尉止君,可现在,他既明媚也开朗,因着他的笑容犹如四月的芙蓉花开,煞是好看。

他捉住了语慈缩回去的脚,将其轻轻按在盆里,边洗边道:“我们相识大概快十年了,十年之前,我初见你,那时候就想认认真真替你洗一次脚,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就让我这样做吧…”言语间带着些许祈求,抬眸用眼神征求了一下语慈的意见,见她并未拒绝,这才接着道:“也许你觉得我们之间的结合是场联姻,可我那时是真的想娶你,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变得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你也变得不再是最初的你,但我始终清楚,我这辈子都可能忘不了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记得你了,那么就让我忘了吧…”

说完后,他拿起暖巾替语慈擦干脚,随后起身扶她躺下,替她掩好被子,将紫金暖壶放在她的手心里,望着她足足看了好久,直到语慈侧了头,他才转身离去。

语慈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直冲眼眶,可她仰了仰头,硬是忍了回去,对着他的背影道:“圣上,莫要再认错人了,我是薄汐颜,并非你口中的慈儿…”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