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葫芦娃也怕酱缸

一切都按姑姑的规划发展，我初中时已长到一米七一，表弟初中时竟长到一米七五！连身高都当仁不让的超越我，我对这一家子真是五体投地了。

更明显的是我变成一个瘦削呆滞、戴副高度眼镜的屌丝，表弟变成了一个骨健筋强、能够飞身上篮的运动型高富帅，两者相较，姑姑乐得合不拢嘴，更爱带我们两老表一起去玩了。

2006年，我侥幸考上个本科，成为家族的第一个本科生，父母庆幸之余，在家族内部搞了个小聚餐。姑姑当着大家的面说：“现在考个普通本科有什么竞争力。以后我阿弟至少考个一本或者重点！”可怜的女人，只知道麻将里的妖姬就是一索，却连一本就是重点都不知道。

餐后，我爸破口大骂：“这个造蛋女人，自己连初中都读不完，生出的孩子也能上一本？”

我淡淡的说：“能读完初中就不错了，表弟现在的性格越来越像我姑姑。”这句话不是无中生有的嫉妒中伤，而是我真的察觉到了某些倪端：

我家勉强算是个“书香门第”，但姑姑家却是货真价实的“机车门第”：表弟几乎是在帕杰罗警车上度过的童年。没有真车坐的时候，他就骑出自己的三轮脚踏车到处乱逛——他的车跟其他小朋友的车不同，自己别出心裁地在车把手下面插了一把螺丝批当做“离合器”，一边骑一边念念有词：“4档、5档、倒档……”

当小时了了的我获得什么“光辉的50年征文大赛一等奖”时，乳臭未干的表弟也获得了“县二小奥迪双钻赛车最豪华配置奖”、“柳州雷速登障碍越野少年组季军”等殊荣。

大家会说：这有什么，只能反映你表弟天资聪慧啊！的确，有我们家族血统的都是聪明人，但是也要看家长往哪方面引导：除了培养对机车的热爱，姑姑家的四层天地楼里，摆着三张麻将桌，每天赌徒满座，有时表弟在楼上写作业，听得楼下大喝一声：“阿弟，下来帮我顶脚先，三缺一啊！”

表弟的车技、赌技日益精进，但学习方面呢？我去过姑姑家上百次，就见过三本书：一本是姑丈卧室里的《南疆警事》、一本是表弟书房里崭新的《初中生精选作文》、还有一本是大厅上翻到发黄的《黄大仙特码》……

我提醒过姑姑：“你们家的麻将太多，书太少了，对表弟的学习没有帮助。还记得以前你给他买的《葫芦娃》VCD吗，金刚葫芦娃被毒药酱缸泡久了都会变坏！”

姑姑不以为然：“哎，他聪明得很，看学校发的书就够了，书看多了容易近视。那本作文书他都没全部背得下来，背完了我再帮他买新的。”怪不得姑姑连初中都读不完，原来她的观念是这样的……

但是姑姑也从我身上体会到了读书多的好处，有次她和一群阿婶在自家门口拿着《黄大仙特码》热烈讨论今晚开什么生肖的码：“本是山中千年妖，一朝得道列仙班……”大家都说是蛇肖，我随口说了句：“说不定是猴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