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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梦好难留(3)

但是抬头看见昱泓满怀期望的目光,我又不由得恻然,这个孩子自打出生以来都生活得历经艰险,眼睁睁地看着亲娘的惨死,又受父皇莫名地疏离,被人算计来算计去,就连我都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我让他过继是单纯地想照顾他。而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他,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言观色,曲意奉承,即便是跟在我的身边也总是小心又小心,唯恐再一次被抛下,从未提过任何的要求。而今,他唯一的要求只是想寻一个真心所爱的人而已。

这样的昱泓,我如何忍心去拒绝他,但想要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必须舍弃常人所拥有的东西,包括出自真心的爱情。

望着他的眉宇,还漂浮着天真的痕迹,真的要舍弃所有的真情吗?我抚上他的脸,冰凉的手指从上面滑过,我一直都教导他欲成大事必要狠得下心来,我又是不是在教导出另一个残忍的鈭谦呢?

“真的喜欢吗?”询问的话语从我口中轻轻地逸出。

他没有一丝的迟疑,重重地朝我点点头。

我透过他,看向窗缝里的远处,绵绵不绝的美丽江山。“那么这江山呢?”

“问雪与江山,你喜欢哪一个?”我收回目光,落在他错愕的脸上。“就算你只是个远离京畿的王爷,你将来也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王宫,在那所王宫里你同样也会拥有许多的姬妾,也许不是你真心所爱,却一定是能帮助你稳固势力的官家女子。宠之深,护之切,你会学你的父皇,用其他……无足轻重的女子来为她挡去风雨……”就如我一般,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他显然也明白我话里的含义,而他对深宫里的争斗并不比我少多少。虽然年纪尚幼,但他已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也清楚如果真的要了问雪,他是否就能一定护得住她。

“这只是退一步的说法,”我扬起双眼,复起盈盈笑意,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容。“母妃要的,从来都没有变过。泓儿,你将来是会拥有锦绣河山之人,你当真要学你父皇?”

听到此,他微微有些动容。他以为我是真的要和他去封地,从此绝了其他的念想,哪知我的心思并不想去封地,但眼下我对鈭谦又说出那样的请求,我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他不明了,于是疑惑。

我压低了声音,轻声地说:“母妃登不上后位,不代表泓儿登不上帝位。母妃眼下此举也实属无奈,不这般以退为进如何能看清陛下的真心?若他真的这般寡情,让我们母子去了封地,脱离他的掌控,韬光养晦等上一二十年再入主宫中也并非不可能。但你年纪尚幼,朝里并没有提前封王的先例,他若真的有这个心思,朝中大臣亦会反对他的破例。”这也正是一个试探,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金翘宫里的寄柔和太子,栖梧宫里的夏欣婉毕竟存在着,我怎知是真是假?偏我又能奈他如何,只得再冒险试他一试。在他的心中,究竟是利用还是愧疚,虚情还是真意?

“泓儿……”我抓过他的手,沁人的凉意。“泓儿,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地都在一起,只要她能平安幸福就足矣。”

注定要登上高位的人,也就注定了一生的孤寂。

若是能重新选择,我情愿鈭斋能够好好的活着,哪怕他的身边站的人不是我,哪怕陪他赏雪饮酒的人不是我,只要他能如从前那般浅笑着站在梅树下便足矣。

可惜,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总是在失去后才会发现它的珍贵。我抚上昱泓束在脑后的发髻,目光悲切地看着他,我不愿他再踏上和我同样充满悲哀的路。

一颗泪,无声无息地掉落在我的手背上,带着绝望的清冷。

“泓儿,只有拥有了强大的能力才能去守护心爱之人。”

这一年的冬天,洋洋洒洒地下了许多场雪。原本极爱看雪的我却托病不肯出锦华殿,就连宫里的事务也一并撒手不管,仿佛真的是心死如灰。

鈭谦的旨意并没有下来,我的请求仿佛是落进了深潭,还没见到一丝的涟漪就消失不见,然而他的身影也并没有再来锦华殿。往昔门庭若市的锦华殿似乎回复到我初入宫时的模样,安溢地在悄然存在宫廷的一角。

新后夏欣婉一改从前的温婉性子,以不可思议的强势将后宫大权重新揽入手中,对此,鈭谦也未置一词,他是决心要将我遗忘在脑后。江嫣与安淑仪连番侍寝,就连鈭谦一向不太喜的乔玉菱都能轮上几日。

屋外声乐阵阵,一年一度的年节,鈭谦此次并未宣召由我主持,甚至连出席都没有召我。一时间,猜测纷纭而至,都猜我定是惹了帝王的不快,不仅角逐后位失利,就连原本的宠爱都不复存在。锦华殿恢复冷宫的光景,连带内侍监都开怠慢起来。寒冷的天,怕冷的我今次再也没有暖手的小暖炉,也没有可以依偎取暖的人,而对于我更畏惧的是,山顶的小屋再也不会传出箫声。

寄柔先前派寻画送了一些物品来,乔玉菱自从我失势后就不再往来,她必定是得意可以脱离我的掌控。倒是凌初雪却越发喜爱来锦华殿里走动,大抵是因为在这里她就可以避开鈭谦。几番走动下来,连生性不喜生人的昱泓都对她逐渐亲热起来。

昱泓自从鈭斋不在后,就失去了师傅,朝廷内外合适帝师之人都被鈭谦派给了太子昱景,一时间我还未为他寻到合适的师傅,偏如今又失宠,更加无法为他请的师傅。对此,我愧疚万分,昱泓却不甚在意,他总是说他已经学到许多,剩下的他自己也能学会。但偶尔见到他皱起的眉,读不透的地方自能一个人暗暗琢磨时,我又忍不住愧疚。若是不能给予他最好的,我又何苦要让他跟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吃苦呢?

幸而凌初雪常来走动,她与我不同,她是个识字念书之人,对于昱泓的功课亦能指点一二。

“大殿下聪慧过人,尤其是对兵书的理解,就连我都自叹不如,将来若是能带兵征战必定是一代名将!”

难得听到凌初雪口中盛赞他人,尤其她赞赏的是昱泓,我不由得几分骄傲浮于脸上。

从前风吟说,商战如战场,为了撑起文家的产业,他熟读兵书,用病体为文老爷运筹帷幄。

可是,后宫与前朝,哪一样不是战场,所以泓儿也要熟读兵书才能掌控大局。

“今日天气不错,还不打算出去走走么?”

我随意一瞥,院内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竟有了嫩绿的枝芽。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春来到。我幽居锦华殿也有上一段日子,也该是出去露露脸,否则鈭谦的眼里怕真真地没了我。

“也罢,本宫这身子再呆锦华殿里,真的要发了霉。”我与她携手,带着一众宫人,慢悠悠地沿着镜湖,朝御花园方向随意走去。

开春的湖面,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冰,似乎还有细微的裂痕。

岸边的柳枝也抽出了小小的嫩绿,再待一段时间便又能见到柳絮飘飞的美景了。

我停下脚步,正待与凌初雪好生地看看这景色,身后传来俏生生地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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