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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回 相思几许(1)

清冽的风带着深冬的寒意从脸颊上拂过,我独自站在锦华殿的山坡上,望着眼前的一片白茫茫。

天地之间只有雪白,像是在我梦里常出现的一般。天空里飘飘扬扬地下起小雪,停留在我伸出的掌心。美丽的雪花一触碰温热的掌心便化成了冰冷的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是我在宫里见过的第五个冬天,却比往昔都更加的寒冷。目光停在远处重重叠叠的宫殿上,那年冬天里我顺着一条窄窄的宫道被抬进了锦华殿,那时宫殿里还住着许多人,而如今都化成了口中薄薄的雾气。

就连佛堂里的秦太妃也走了。

她是刚入冬时走的,毫无征兆地便去了,御医们全部涌入佛堂也没能救回那个慈爱的老人。她临走时,睁着双眼一直在等我,鈭谦就跪在她的身边,她去叫着我的名字,握住我的手,用依旧慈爱地目光眷念地看着我,声音很轻很轻。

“孩子,保重。”

她最后的话语只我一个人听到了,也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要在宫里挣扎着生存是一件危险又艰辛的事情,所以她要我保重。

从她出殡的那一日起,宫里就变成白色,没有一点其他的光芒。

“娘娘。”清秀从身后为我披上披风,又递过来暖炉。陡然降临的温度让我全身不由得一颤,我看向身后紧锁的汹屋,轻声叹着气缓步下山。

恍然若闻,屋内也传来同样的一声轻叹。

是他,有他在,无论我处在什么样的地方,只要他在我就会觉得安心。

我悄然回头,门后似乎有一双眼眸,一直看着我。

“可做好了?”一路到殿内,我未曾取下披风,瞧见清云出现便问道。

她解开搁在桌上的食盒,我顺着她的指引低头看过一眼,这一开盒就香味四溢,我朝她点点头。

“泓儿待会儿与剑婴练习回来,也给他端上一份。”

清秀停下脚步,在身后应了声。

镜湖的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去年此时还有个人会告诉我,关于那些冰层下面的故事,而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重复地走着熟悉的路。

路上遇见的宫人纷纷朝我行礼,听着她们口中的“德妃娘娘”一瞬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陌生。

安青自缢在庵堂里,鈭谦念及旧情还是以皇后之礼下葬,谥号“恭顺”。呵,恭顺,这个谥号是一种适合也是一种讽刺,无论再怎么对他恭顺都换不到一点真心真爱。

眼下宫里没了安后,也没有杜贵妃,我的位份便是最高的,寄柔自从昱景落水和中毒后有些神经紧张,带着昱景除却龙乾殿甚少露面。这宫里的大权,自然而然就落在我的肩上。

可是空有实权又如何,鈭谦却不肯立后。

我要的不仅仅是实权,还有名正言顺的后位。

或许这段时间的安静便是他在部署,还在想着将后位留给寄柔,可惜我一定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那天夜里的痛哭,我知道他对我还有内疚之心。

殿外守候之人见到我,远远地便向我行礼。当初一样的人,他们不肯让我进去,如今还不是一样乖乖地向我行礼。

正殿门外,我侧头朝清云点点头,将手里的暖炉递与旁人,接过她递上的食盒。精致的祝寿图案雕在外,内里是我托梅姨寻的民间食谱,让清云学着做出来的小点心。他尝过之后极为喜欢,尤其喜欢当中的黄金糕。

我将把手紧紧地握住,掌心内藏着的东西缓缓融化,顺着指尖轻轻滴落,这一切掩藏在我宽大的衣袖之中。

欠我的,我怎么可能不会让你还呢。

殿内的鈭谦撑着头,对着案上的奏折紧皱着眉。喜乐按例在一旁候着,见我道来也只是轻轻行礼,不曾出声。

我轻笑着朝他淡淡点头,提着食盒,算计着脚下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听到声响,他疑惑地抬起头,本欲发作的火气在见到我时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我但笑不语,将食盒搁在他的案头上,慢慢地打开,露出里面的香气四溢。

“近来边关又隐隐不稳,臣妾想陛下一定又在费尽心力了。臣妾虽帮不上陛下的忙,但可以给陛下带着陛下爱吃的点心来。”

我柔声地说着,将食盒里的点心一碟一碟地取出,眼光扫过喜乐。

他循例拿出随身携带的银筷,正欲试吃时,却被鈭谦叫住。

鈭谦将桌上的奏折一放,拿过一旁搁置的筷子,说道:“你下去吧。”

“这……”喜乐没有收回银筷,脸上犹豫不决:“陛下,这不合规矩。”

鈭谦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夹起一片黄金糕。

我瞧此情景,转头朝喜乐说道:“你先下去吧,本宫会陪陛下用点心的。”随即,我夹起鈭谦方才夹过的黄金糕,放进自己的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是。”喜乐见我亦吃了里面的食物,又待了一会儿未发现异常才悄悄退出殿外。

“还是平萱最懂朕。”他一边用着点心,一边对我说着。

我轻声笑笑,是最懂,却还不是他最信任的。方才他虽夹起点心却迟迟未曾入口,待我吞下后才细细品尝。

“政务繁忙,但陛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我放下筷子,皱着眉扫过案上的奏折。

“不是有平萱照顾朕吗?”他抬头,朝我笑着。

我含笑避开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奏折上面。

散开的奏折里面,我看见写着要他立后的话语。

察觉到我的脸色已变,他从身后拥住我,贴在我耳边呢喃:“怎么了?”

我僵硬着扯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他顺着我的目光拿起奏折,放在我的眼前,摩挲着我的脸颊:“平萱要做皇后吗?”

他这般轻而易举就问了出来,定不会是出自他的真心,他是在试探我而已。

“臣妾说想做,陛下会认为臣妾和从前一样,只顾自己,爱贪便宜,臣妾说不想做,陛下会认为臣妾变得更加虚伪。”我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所以无论臣妾说什么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陛下怎么看。”

他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颇为不自然地看向别的方向。“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们不是说好了,从前的一切都不再提,朕会好好地待你,会相信你的吗?”

那个夜里,我哭着求他放过我,终于他对我做出了这样的承诺。我们之前因迎平的隔膜再也没有,我像个平常的妻子一般守在他的身边。

“真的吗?”我话语里藏着忧伤:“如果真的会相信我,那就让我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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