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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回 急雪飞絮(3)

只听得安后轻笑两声,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云淡风轻。她依旧保持着她贤良的皇后架势,朝寄柔说道:“淑妃妹妹此话,哀家也想过,纵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眼前,哀家也不敢相信此事是宋妹妹所为。但哀家是后宫之主,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哀家必须要给夏妹妹一个交代,你说是不是呢?德妃妹妹。”

她最后的话语竟是对我而来,摆明要拉我下水。寄柔想保宋昭华,而她就要我秉公处理,离间我姐妹二人。

一抬头,果然见寄柔满含希望的目光。我微微侧身,朝安后说道:“娘娘素来公正,臣妾相信娘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话语将罢,身边的夏欣婉突然“噗通”跪在地上,神态凄凉地磕头:“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安后摆手,阿桃连忙扶夏欣婉起身。

“姐姐犯的错还是认了吧。”让我错愕的是,说这话的人竟然是林嫔,瞧她十分畏惧地起身,跪在安后的面前:“皇后娘娘,其实……其实宋昭华曾经找过臣妾,要臣妾与她一起联手对付夏昭媛,她对夏昭媛得到陛下的垂爱一直就心生不满。可是臣妾……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请皇后娘娘降罪。”

“你!林巧如,我宋贤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污蔑我!”宋贤云似要拉扯在她前方跪着的林嫔,内侍已将她架了起来。

林嫔脸色灰白,恐惧地爬到安后脚边,全身亦颤抖不止。“姐姐……自己做过的事就要有担当……”

“你……”宋贤云早已理智殆尽,她披头散发地挣扎起来,环顾过惜红和沈嬷嬷,最后定睛在林嫔身上:“我宋贤云是被林巧如冤枉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厉鬼,日日纠缠于你!”

“来人,拖下去。”安后仿佛是瞧够了这出戏,吩咐内侍把一直拳打脚踢的宋贤云架了下去。

“哀家要去跟陛下禀告,你们都散了吧。”待宋贤云被带走后,安后方才优雅万分地起身,听菊忙为她整理衣裳。她轻描淡写地看过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翌日,鈭谦下了旨意,宋贤云指使亲信惜红,勾结沈嬷嬷谋害夏昭媛腹中龙种,斩立决,尸身不予发回本家。惜红和沈嬷嬷五马分尸,却意外地在昨夜死于狱中。林嫔着令即日闭门思过。

“娘娘,你说真凶真的是宋昭华吗?”迎平为我打理着头发,刚沐浴完毕,她又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法子,说是可以给头发熏香。

屋里只剩下我与她两人,我沐浴时向来不习惯许多人在身边伺候,便都打发了出去,让剑婴守在门外。听闻她的疑惑,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淡淡地笑着,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般。“你信吗?”

她摇摇头,又很迷茫地问:“那会是谁呢?”

“找个好时机问问你的殿下吧。”

她似被惊吓到,张大了嘴,也忘记手里握住我的发丝。“不会是殿下做的。”

我从她手里解救回我的发丝,方才可疼坏了。“本宫可没说是他做的,不过夏昭媛有孕这事儿陛下是瞒着整个后宫的,尤其是皇后和本宫。只要有人能透点消息出去,再煽风点火一下,自然事情就成了。”

她闻言垂首,显然已经相信我的话,却还希望那不是真的。

鈭斋,他能进得了昔日的灼华宫,自然也能入得了栖梧宫。我犹记得,他曾说过他要把鈭谦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百倍还给鈭谦,所以后宫里的女子稍显姿色的哪个他不是入幕之宾?寂寞深宫里被丈夫长年冷落的妻子,本身就恨意浓浓,加上情人的挑拨,她怎么会想不出一条光明正大的毒计来。

可是,为何我的嘴里会是苦苦的呢?鈭斋,我并不希望你为了帮我而委屈自己。说我恶毒也好,说我妒妇也好,我只希望你怀里的那个人会是我,或者将来爱你的妻子。

“娘娘,雪停了。今日是否要去佛堂?”迎平掀开窗户的一条缝隙,瞧见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回转身子问我。

我朝她点点头,吩咐她找件素色些的衣裳换上,又裹了件大披风。

一步一步,身后的积雪里有我的脚印。

我探头看向树枝上堆积的白雪,仿佛那是一朵一朵的梨花。这样的时节,想必梅花开得更漂亮了。

我欲拂开挡住路的树枝,却觉得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眼前均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迎平的连声呼喊中晕厥过去。

耳边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人在说话,却听不真切。

“回禀陛下,娘娘的身子是前些年滑胎后留下的病根,应该是当时不曾好生调养,又曾感染过风寒,所以才会畏寒惧冷。娘娘本应静养,近来又思虑过胜,这才一时晕厥。”

“所以你等要好生调养娘娘的身体。”

“还有一件事,臣……”

听不真切后面的话语,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应该是去了外间。

我缓缓地睁开眼,我身子一向稳健,小时候也偶尔感染风寒之类的,没想过进到宫里娇生惯养的,病痛反而多了起来。

迎平将手腕上的丝线取下,我望着床帏上的梅树鸳鸯发呆,这图看得也似乎腻了,待明日叫迎平重新绣一个换上。

“娘……”她惊觉我已然醒转,欣喜涌上眉头,正要出去禀告。

我顿时朝她使劲眨眼,这才按住她接下来的话语。我朝外看眼,她会意地俯到我的耳边轻声道:“娘娘您在御花园昏倒,奴婢请了御医回来,陛下刚到不久。”

我朝她点点头,又伸长耳朵听外面的话。他们谈话的声音刻意地压得很低,全然听不清楚。

正当我朝迎平挤眉弄眼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临近,赶紧闭上眼装睡。

“你先下去。”是鈭谦的声音,随即听得迎平应声而出。

床边似乎有了重量,他的手异常地拂过我的脸颊,我听闻他很轻的声音在说:“都是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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