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得台

高台之上,唐锦与步青云已缠斗了半个多小时,出乎所有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步青云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并不曾将唐锦打得落花流水,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进攻,更似有颓式显现,让台下观战的众,一时有些拿不准这是步青云的诱敌之策,还是真是因为久攻不下,而失了最初的气势。

高台之上,凭借着高卓的精神力,唐锦总能瞬息之间,抓住步青云的剑迹,间不容发之时,唐锦的左手刀又总能砍长剑力量最薄弱之处,他看似被步青云全面压制只能谨慎以对,被动防守时,他其实只须用最小的力量来应对步青云连绵不断似乎永不会停歇的攻击。

四十九岁的步青云,从来不曾预料到,有一天,自己会争斗时被一个年青全面牵制住,无法取得丝毫成果——这个年青甚至此前已斗过好几场,并且还被废了一臂。

步青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京城来的不过他年龄一半大的小子,能他绵密的攻击下,守得这样滴水不漏。他知道这世上有天才这种物,他自己本也是天姿不凡之辈,但是,他从不认为有天生胜于常的资质就会取得远超常的成就,十万大山之中,从来不少资质优良之辈,只是,现还生存着的,又有多少?

没有坚定的心志,没有过的毅力,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辣决绝,那些所谓天才,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大部分都落了一个被变异生物吞吃入腹的下场,另一部分,被吓破了胆,龟缩不出,只敢躲门派驻地,恐惧地张望外面广大的世界。

只有极少数天才,能取得骄的成绩,十万大山之中横行,变异生物主宰的世界里,潇洒来去。

十万大山之中生存,从来不能依靠投机取巧,步青云无法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能和他这样一个长年苦练剑技的斗得棋鼓相当,更不敢相信,这年青的能量,充沛得似乎根本不怕消耗,从最初上台到现,这个年青甚至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唐锦的存,让步青云知道了,这世上,从来不只是有不公平,老天的偏心,从来没有止境。

半小时全力进攻,半小时实打实,没有一点花梢可言的硬碰硬,唐锦不仅不曾被压制得抬不了头,心怯势弱,甚至,他的气势,一次次的对抗中,积累着,越来越胜。

当唐锦高高跃起,与他对战以来,双脚第一次离开地面,带着一往无前的狠烈气势,裹挟着血雨腥风,挥出那让无处可避的一刀时,步青云的瞳孔一阵急剧的收缩——不能躲!

刀,霸道!狂傲!

刀,主杀伐决断,性暴戾,刚烈;

刀,沙场之兵,一往而无前,勇猛无畏;

驭刀者,心志不坚不足以凝其势,控刀者,不是坚毅果敢辈,不过是徒惹笑。

迎上那似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刀,步青云调集起身体里的每一份能量,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两兵相撞,几乎眨眼间,一方兵败如山倒,所有一切抵抗被那迎头而来的狂猛能量冲击得七零八落,再一瞬,被刀中那无上惨烈之气浸袭,步青云的心志,几为之夺。

蹬!蹬!蹬!

台上,步青云连退三步。

台下,几万的比武区,鸦雀无声!

“噗!”

一口鲜血,喷喉而出!

砰!

金山倒,玉柱摧,全身脱力的步青云一膝着地,右手驻剑,跪倒了高台之上,所有都看得清楚,若非借助那把剑撑住了身体,步青云所有的骄傲,恐怕都要丢这高台之上了。

唐锦长长吐出一口气,胸臆间,那股狂猛的杀意仍激荡,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再次挥刀,只是,这里不是战场,对面的,不是变异兽,他的杀气,如实质般身周鼓荡、旋转,却只能竭力束缚、掌控,而不能一泄为快!

终于按捺下狂暴的杀戮欲望,尽力无视胸腔里无法释放的憋闷,缓缓收刀,抬头,腰背挺拔如青松的唐锦,目光台下的群中掠过,所有,情不自禁上身后仰,似乎唯有如此,才能不被那有如实质的凛冽所割伤。

…………

看着步青云被扶下高台,坐比武区的一干掌门、掌教齐齐轻嘘了一口气。

“此子好重的杀气!”五岳剑宗宗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果然,唯有军中之,才能将刀的霸气如此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八卦门门主动了动将一身劲装撑得胀鼓鼓的能明显看到衣下肌肉轮廓的身体,眼中精悍之气尽显。

“阎山,送到军中的那些子弟,又有多少出息的?”唐门门主右手飞快转动着一把飞镖,斜睨身旁的八卦门门主,语含嘲讽:“这学艺成不成,不是看什么地方历练,还得看跟着谁学!”

“唐门主说得不错,八卦门弟子学艺不精,确实需要再磨砺。”八卦门门主看似粗莽,实则胸中自有丘壑,唐门门主的奚落,他完全没当回事。

阎山的话,让座的掌门掌教俱是一哂,同为六门,上一界大会,唐门却被八卦门力压,硬生生降了一等,唐门门主心中又岂能没有怨气,这些年,两但凡碰到,唐厉总不免对着阎山冷嘲热讽一番,两相遇时一冷一热的不同反应,看眼里却也是一件趣事。

“这一刀后,再没敢上台了。”峨眉派掌门一语,将众的目光再次引向高台,果然,高台之上,唐锦从盒子里拿出木牌邀战,每次唱名的结果,得到的都是退出的答复。

“一群软蛋。”幽冥教教主声如金铁,冷漠长年不见一丝情绪的眼中罕有地掠过一丝轻蔑:“如此容易便被吓住了,怪不得大山里的后辈,一年不如一年。”

八卦门门主素与幽冥教主交好,闻言忍不住摇头:“凭这唐锦的实力,除非咱们座这些老东西上去,否则,无能敌,也难怪众如此。”

“即使不敌,也不应怯战……”幽冥教主的目光落高台已将所有木牌名报完,盘膝而座的唐锦身上,“若幽冥弟子留名后,还敢退缩,本教非一掌灭了他不可。”

八卦门门主无奈:“这性子,太刚烈了……”

看着京中一行全都跃上那座高台,唐锦的身影完全被挡住,阎山的目光回到幽冥教主身上:“看这位唐族长最后这一刀,霸气刚烈,一往无前,但是此前他又一直审时度势,沉着应对步青云的进攻,不急不躁,能屈能伸,不动则已,一击必杀,其心性之果断坚韧,可见一斑。

幽冥,不觉得自己都一大年纪的了,还不如这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软和懂得趋利避害吗。”

幽冥教主看了阎山一眼:“就这脾气。”

八卦门门主无奈:“是,骨头硬,行了吧,好了,看看,教里的快赢了。”

八卦门门主的话音一落,众的目光已将另一座高台上的对战收入眼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手将对面女子的一条胳膊扯得脱了舀不算,另一只手上的小刀,已是不依不饶地划向了女子的咽喉,女子惊惧之下,奋起全部能力,飞快往后躲避,双方各自用力,那条胳膊活生生被扯了下来,女子一声惨叫跌下了高台。

“幽冥,教中弟子这手是不是也下得太狠了!”百花门门主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满面怒气看向幽冥教主。

幽冥教主目光都没挪一下:“魔王方才也说了,夺台之争,生死由命。”

百花门主俏丽的脸因为怒气,被晕红布满,本就美丽的容颜一时之间更显出十分的艳色来,让一旁九华派的门主看得一时有些心旌摇动起来。

“幽冥教中,全都是冷酷无情之辈,天华也别生气了,这帮蛮夫,哪里懂得怜香惜玉。”

青城派掌门闻言忍不住逗趣:“二十年了,华门主仍然一直想要做这个怜花惜玉之,倒好叫天华门主得知。”

众掌门、掌教齐声失笑。众的笑声,让百花门主一张脸上艳色更甚,她狠狠白了九华派的华掌门一眼:“闭嘴。”

那似嗔似恼的一眼,几乎没把九华派掌主的魂儿给瞪出体去,他连连点头:“唉,闭嘴,闭嘴。”

九华派掌门的表现,让本已安静下来的比武台,再一次爆出了一阵更大的笑声。

…………

高台上,唐锦竭力控制着右手筋脉内的黑色细线,不让它漫延得太快,只是,方才全力一刀,却让本只腕脉以下的黑线,已延伸至肘,若非他及时将全部精神力注入右臂,切断了能量的流动,那细线只怕已延伸至心脏了。

温妮飞快掏出金针,低声嘱咐唐锦把衣裳脱了方便她行针,却被唐锦摇头制止:“回别墅。”

夺台之争已胜出,此后便是两仪宫布置高台的事,他们留此处,已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右手受伤,所有都已看到,但是,他并不想让们知道他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因此还是回别墅诊治更妥当。

唐锦又看了一眼同来的几位世家子:“们不妨多看看其它高台的争斗。”

众世家子齐齐点头,探查十万大山各个门派的实力,也算是他们此行的任务之一,唐锦已夺得高台,彰显了世家的实力,其它的他们倒是可以代劳。

“们先护送回别墅。”叶朱看着唐锦。

唐锦摇了摇头:“让几个护卫侍者跟着就行。”又看了其余几眼,他的眉头皱了皱:“大家最好不要分得太散,以免被暗算。”

卫少挑眉:“他们敢。”

盛五少盛辉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武器:“卫青,别忘了,昨天妃香可就离开们几分钟后,就被蛇咬了。”看了一眼高台下密密麻麻的群,盛五少眼中利芒一闪:“躲群中下手,更不容易被发现,到时都死了,再找十万大山的要说法,又有什么意义?真正的凶手,未必能伏法,十万大山顶天了也不过就是推出几个替罪羊,给世家几分面子罢了。”

卫少的牙狠狠咬了咬:“爷又不是软柿子,是谁想捏就捏的,想要爷的命,那也得他们有那本事。”

“不怕他们明着来,就怕他们背后放暗箭,这些山里占山为王,无法无天,什么不敢干?要是还这么不谨慎……”孟驰冷哼一声,“就等着尸骨无存吧。”

唐锦看了一眼卫少青白的脸色,从地上站了起来:“卫青,想想爸爸。”

想起此行的任务,想起京中眉间从不曾散去郁色的父亲,卫少的脸,一时血色皆无。

唐锦伸出手,卫少的肩上拍了拍,没再说什么,拉着温妮,直接跃下了高台,几个侍者与护卫,急步跟了上去。

张郧看着卫少难看的脸色,咳了一声:“卫少,您是玉,何必跟这些破瓦烂罐去碰……”张郧唇角微翘,一丝极度的鄙薄浮现他的脸上:“不过是一些灵晶、丹药就能买到的玩意儿,和他们一般见识,卫少,这可有些跌份儿啊。”

盛五少伸手重重一拍张郧的肩膀:“呦,才注意到,这蜀居然说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啊。”

张郧嘿嘿一笑:“妈嫁到蜀城三十几年,这乡音,不是一直改不了?们兄妹跟妈身边,再怎么着差劲儿,也该学会了。”伸出手揽着脸色已好了一些的卫少的肩,张郧嘿嘿一乐:“卫少,走,咱们去看幽冥教弟子守台,啧,那些杀才,那下手才狠,跟说啊,那真是一帮冷血怪物,从来没有一点怜悯心,无论对战的是老弱妇孺,还是如花美眷,那手下的刀一分不慢……”

看着卫少被张郧拉着跳下高台,孟驰与叶朱的目光一碰,两同时收成了布高台之上的能量罩。

…………

两仪山,“九天银河”飞瀑畔,藏鹰静静地蛰伏一块山石之上,目光警惕地盯着其中一条山路,耳朵努力分辨着如雷水声之外的一切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山路上,一条纤细的身影慢慢行了过来,那是一个身着古式汉服的少女,少女身姿轻灵,石块间跃动,等走近时,却可看出,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掩藏着一丝极深的焦切,再走近时,少女剪水似的双瞳飞快地周围搜寻着,显然,她寻找什么。

直等到少女坐了共中一块石头上,藏鹰警惕的目光确定了山路尽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身影,这才从山石之上站起身,走到警觉转头的少女身边:“瀑布水急,小姐当心。”

少女眸中的警惕飞快被亮光取代,娥眉轻挑:“若入水,先生是否伸手?”

藏鹰轻笑:“宛转蛾眉,国色天姿,岂能不救!”

见暗语完全没有丝毫差错地对上了,少女脸上喜色尽显:“是一元门弟子,师从元玉使,门中姐妹众多,姿色胜者众多,更有显贵之后藏身其中,先生是否有心相识。”

“显贵之后?”藏鹰脸上的淡笑瞬时被严峻取代:“最贵之是谁?”

少女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门主。”

藏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念电转间,一丝不好的预感骤然袭上心头,他飞快转头看向少女来时的路,急声道:“先回去,切勿轻举妄动……”

就藏鹰说话的同时,山路尽头,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飘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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