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间奏
凛凛入院的第三天,病房内。
“莫西莫西,右京哥……马上收拾好东西了,等办完出院手续就随时可以走了……来接,不用不用,从这边搭车回去很快的啦……诶,椿哥已经出发了,好吧,会等他过来……嗯,拜拜。”凛凛挂断电话后,转身与相原对视,“听见了吧,看来用不着开车送回去了……”
“到底有几个挂名哥哥啊,”今天也把飞机头梳得油光水滑的相原,叼着一根烟,口齿不清地问道。
“十二个哥哥,一个弟弟。”凛凛一边回答、一边将手机充电器塞进背包里。
“……”相原嘴唇一松,那根烟直直掉到地上,“勒个去……继母肯定是得罪了金山比古神和金山比卖神(日本的性神)吧!”
“为什么这么说?那两位卡密萨马不是祈求多子多福的吗?”
“多子多福不是问题,全都生儿子就是很大的问题了!儿子这种东西,每30坪不能超过一个!多出来的那些通通都是恶魔!麻烦的制造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起!”相原恶狠狠地将烟头的火星踩熄后又用鞋底使劲地碾啊碾。
“那相原桑是‘多出来的那些’吗?”凛凛啼笑皆非地问道,同时拉上背包的拉链。
“开玩笑!老子是老大好不好!是相原家唯一合理存的儿子!”相原一听,激动得整个从沙发上弹起。
“嗨、嗨——明白了。”凛凛冷淡地敷衍了一句,背上背包走到房门口回头望向那个飞机头,“相原家唯一合理存的儿子桑,现要去办出院手续了,要一起吗?”
“喂喂喂!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相原跳脚的吼叫声响彻整一层的走廊。
凛凛探头往房外瞟了一眼,风雨欲来的感觉:“只知道们不赶紧走的话,护士长就要杀过来骂咯。”
相原倒抽了一口凉气,越过凛凛先冲出病房,跑了两步、又紧张兮兮地扭头朝凛凛龇牙咧嘴:“呆那里干什么?9不赶紧溜?!”
“……”凛凛目露鄙视,欺善怕恶说的就是相原这种家伙吧?
这世界果然是一物克一物,有被相原凶恶的气惩大嗓门吓得屁都不敢放的肖士,也有完全不怕相原这种纸老虎,当相原故技重施的时候,笑眯眯地叫来两个脸上有疤、牛高马大的保安把他丢出住院部大楼的护士长。
“当是吓大的吗?”护士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摔地上、屁股朝上的相原,两个戴着墨镜的保安像护法一般一左一右杵她的两旁,“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
至此相原再不敢肖士面前大小声,还偷偷凛凛面前唠叨过他们组的太上皇还要好久才能出院的噩耗,这意味着相原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夹着尾巴做。
◎
正办出院手续的那会儿,凛凛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缴费单塞给相原、待相原走开才接起了电话——
[凛凛酱,到医院了,哪?]伴随着车门被甩上的响声、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他比凛凛想象中来得要快。
“——……”
身处住院部一二楼打通的地下大堂中的凛凛、刚想报出自己的坐标,却发现相原已经交完钱往回走了?她脸色微变——
尼玛……医院是给相原免单了吗?怎么这边也这么快?
其实是因为恶形恶相的相原一靠近收费处,前边排队的欧巴桑和欧吉桑就自动给相原让路,所以他几乎畅通无阻地直达队伍的第一位后、甩下一叠现金再丢下一句“不用找了!”,接着就从瑟缩的会计手里接过盖了章的单据。
尽管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相原并不喜欢被这么特殊对待,他一脸不爽地踢开一个挡道的男高中生——
“靠!要煲电话粥不会滚到边上去吗?!真没公德心!”
倒霉蛋被踹得唉唉叫:“呜哇!!Σ(っ°Д°;)っ”
目睹到这一幕的凛凛:“…………”
要是脾气火爆的相原、和最近让凛凛不知如何相处的椿碰上的话……凛凛光想象他们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就有种头痛欲裂的预感!
她抓着手机背过身、立即改口:“……现的位置不太好找,椿哥又哪?不如过去找吧?”
[……]话筒那边的椿不知为何突然一阵沉默,再出声的时候直接就把凛凛惊住了,[诶~~~?还是第一次听说医院的大堂很难找呢——……]
“……?!”凛凛瞬间起了一身的寒毛,她原地猛地转了个360°的大圈、环视周围。
[悠着点,才刚脑震荡过、又想再来一次吗?]椿懒洋洋地说道,[别着急,抬头看看二楼……]
凛凛闻言,沿着大堂一侧一条盘旋而上的楼梯向上望,只见一个银发紫眸的美男子握住手机,弯腰趴二楼楼梯口旁边的栏杆上、正对着她的方向讲电话,与她视线相交后冲她挥了挥手。
“椿哥……怎么会那里……”撒谎被抓包的凛凛怔然而立,背包的一边肩带倏地滑下手臂。
另一边——
“喂,干嘛?东西很重吗?”敲走到凛凛身后的相原、提起凛凛的背包掂了掂。
“还好啊……和谁讲电话、讲这么久?”崇尚速战速决的火爆汉纸把超过一分钟范围、需要重新计费的电话都称之为……“久”。
身材魁梧的他单手拎着芙蕾帮凛凛挑的可爱款背包,背包悬空,而它的两条肩带却还套凛凛的双臂上,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僵硬的凛凛慢动作地偏头、瞪了相原一眼,把好心做坏事的相原瞪得莫名其妙。
[那个不重要……才想问,站旁边的那只飞机头猩猩是谁?]椿见凛凛似乎并不排斥那个雄性的接近,终于忍不住直起身、提步走下楼梯。
猩……猩猩?!
“……”凛凛记起了自己对相原的设定,“请不要那样称呼的朋友。”
[嗯~~~~~~~?]椿没有道歉,反而意味不明地拉长了声音,[是嘛~~~~~~?]
他一声玩味的“嗯”、让凛凛顿时心火跃动:“不情报局密码破译科工作,椿哥有话不妨直接说。”
[凛凛酱,是要直接说的,待会被的话呛到、可不管噢……]椿忽而语气一转,冷若冰霜,[不爽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男跟走得那么近,这个回答够清楚了吗?]
“……!”凛凛刹那失语,心脏受到刺激的她、条件反射地挂掉电话,却躲不过步步逼近的椿本——
椿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凛凛那赌气一般的举动:“告白的话什么时候想听,都不介意再讲一遍、一百遍、甚至一千遍,尽管逃走吧,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会把追回来。”
相原呆若木鸡地盯着突然出现又突然告白的美男子,傻乎乎地向少女发问:“……男?”
“才不是!!”被相原的问题窘红了脸的凛凛、用力从他那边扯回自己的背包,瞄了椿一眼又迅速移开眼睛,“这位也是的哥哥!”
“……”相原怀疑的目光凛凛和椿的身上来回打转,一脸不信,然后他凑到凛凛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啧啧,不得不怀疑新家里过着怎样一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即使本来没有别的心思,但跟十三个小白脸日夜相对、又被勾引的话……把持得住?”
把持个大西瓜~~~!!濒临脑溢血的凛凛简直想对相原竖起那根需要打马赛克的手指,即便知晓对方只是调侃她。
她霎时恶从胆边生,曲起手肘狠狠顶相原肋骨下几寸的位置,予以损友会心一击!
椿呆了一下,他发觉自己还没出手,让他心绪不宁的妹妹和梳着飞机头的猩猩已然内讧起来,他们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相处模式、明显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暧昧关系……因为面前两的亲密而憋胸口的闷气、顷刻烟消云散。
心情多云转晴的椿情不自禁地伸长自己的手、把由于发怒而显得生气勃勃的凛凛圈到身前,她唇角mua了一下……结果自然是收到凛凛“爱的一巴”——
“PIa!!”一个鲜明的五指印浮现椿的腮边,不是第一次被椿轻薄的凛凛驾轻就熟地挥掌,命中目标!
“椿哥!麻烦以后不要靠近半径一点五米之内!!”凛凛怒气冲冲地跑去拦住一个护士姐姐……
被揍了的椿奇妙地发现自己的心情完全没有被影响到,这一刻他蓦然醒悟到:他和凛凛的关系或许本身就是带着血腥味的、追赶的、有暴力倾向的……却让欲罢不能。
而他,难道会惧怕这么一巴两巴?绘麻那里受挫之后,他险些就将原本的自己给忘记了……朝日奈椿认真地喜欢上一个、喜欢到想要得到她的时候,就算要死皮赖脸的纠缠、就算被拳打脚踢、就算遭到恶语相向……他也不会因此而退缩!
想通了的椿豁然开朗、走路有风,顶着五个手指印的厚脸皮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追到了凛凛的屁股后,用肉球拍拍她的肩膀——
“喵~~~”等她一回过头,他便无耻抖耳朵、摇尾巴,“凛凛酱~~~不要再生气了嘛,只是一时没忍住……”
被卖萌的椿喵短暂迷惑住的凛凛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听到椿的解释后她眉梢高挑:“……没忍住?那请以后务必要忍住。”
说着,她展开从护士姐姐那里要来的口罩,将自己包括下巴的半张脸包得严严实实,就差用马克笔口罩的表面画一个圈圈、圈圈里写上一个“椿”字、最后再斜斜一笔贯穿中间——
“不过鉴于椿哥的信用度太低,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不要介怀!”
被嫌弃的椿喵:“喵呜呜呜呜呜……>w<”
◎
自觉与椿已经无话可说的凛凛、没有理会为她打开副驾车门的椿,而是自顾自钻进后座。
“……”椿只得无奈地关上副驾的车门,绕回驾驶座。
车上也尽量和椿保持着半径一点五米距离的凛凛一上车便抱紧背包、闭上双眼,一副“姐很困,别吵姐”的冷情模样。
椿又岂会轻易气馁,待车子开出横滨、驶上通往东京的高速公路,他便腆着脸开口道:“凛凛酱……戴着口罩睡觉、不闷吗?”
半晌,只是闭目养神的凛凛才出声回答:“多谢关心,个认为闷一点也比被某只乱发情的白毛猫舔得一脸口水要来得舒服。”
某只自讨无趣的、乱发情的白毛猫:“……>w<喵呜呜呜呜呜。”
下了高速公路后、车子进入东京的地界,刚好碰上了上班高峰期,堵车堵得惨不忍睹。
凛凛有认床的毛病,除了刚住院的那晚,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天早上又早早起来准备出院,车子龟速的移动和车内激昂的高达各代ost的冲击波下,疲劳的凛凛不知不觉中真的睡着了……
椿把车子停入日升公寓的地下车库后,从后视镜里瞥见睡得昏昏沉沉的凛凛仍旧一无所觉地双目紧闭。
他眼神一柔,轻手轻脚地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弯腰将凛凛抱出来。
“唔……”被惊动的凛凛并没有马上醒来,没有暖气的车库里,让睡梦中的凛凛更深地窝进椿暖洋洋的怀抱,窝好后她便又陷入了熟睡。
椿真不知该为自己能够一亲芳泽却不用被揍而庆幸、还是为凛凛睡着后的无防备而叹息。
一路抱着凛凛走进电梯里,椿才发现这种状态下、还要伸手去按楼层真是一件克难的事,蓦然忆起自己生日那晚凛凛醉后、他一方面咬牙做出违心的事,另一方面却怪梓浪费机会、居然用背的把凛凛弄上车……如此的精分,半个月不到前发生过的事,却令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出神中,电梯已停了四楼,洞开的双门后、是出发去医院上班的雅臣。
“阿椿……?”雅臣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组合,当他注意到凛凛不像是清醒着的样子,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凛凛桑怎么了?!”
“嘘——……”椿眼光幽幽、低声说道,“她只是睡着了。”
言毕,椿迈出电梯,怔愣中的雅臣不自觉地侧身、给椿让出通道——
他目送着椿的愈走愈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呆立于原地,连久等不到的电梯重新合上又降到下一层都没有察觉到。